“记录者……编织者……方舟意志……”
顾怀远低声重复着这几个陌生的称谓,每一个词都仿佛带着历史的尘埃与未知的重量。他看向稳定场中光芒渐趋稳定、轮廓也愈发清晰的沈青,眉头紧锁。她刚刚完成意识的重组,脆弱得如同初生的琉璃,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那道信息流,除了坐标和警告,还有其他内容吗?关于‘记录者’的意图?”他沉声问道,必须尽可能多地了解情报。
沈青的金色轮廓微微波动,似乎在努力回溯:“很模糊……信息是碎片化的。‘记录者’自称是‘过往的看守’,‘信息的墓碑’……它似乎没有明显的敌意,更像是一种……自动化的信息播报装置?但它的能量特征,又带着一种冰冷的悲伤……”
她顿了顿,意念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至于‘编织者’……警告信息里只有这个名字和强烈的危险标识,没有具体描述。但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时,我意识里那些刚刚稳定下来的规则丝线,会产生一种……本能的排斥和颤栗。”
本能的排斥?顾怀远心中一沉。沈青此刻的状态与规则高度亲和,她的本能预感往往直指本质。这个“编织者”,恐怕是比“噬界之影”更加棘手的存在。
“我们必须去。”沈青的意念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心源方碑’的能量支撑不了太久。而且……‘记录者’传递的星图里,除了方舟核心的坐标,还标记了几个可能残存着备用能源或特殊装置的节点。这是我们补充能量、寻找出路唯一的机会。”
顾怀远沉默地看着她。他知道她说得对,困守在这里只是坐以待毙。但让她以这种状态去涉险……
“我可以的。”沈青仿佛看穿了他的担忧,金色轮廓的光芒微微凝聚,传递出一股熟悉的、带着些许“怼”意的坚韧,“别把我当瓷娃娃。而且,我现在对规则的感知比之前敏锐得多,或许能提前规避一些危险。”她顿了顿,意念软化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最后这句话,像羽毛轻轻搔过顾怀远的心尖,将他所有劝阻的话语都堵了回去。他看着她那由规则网络构成的、虽显朦胧却已初具形态的身影,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好。我们一起去。”他走到稳定场边缘,尝试性地伸出手。这一次,“心源方碑”的力场并未排斥他,仿佛认可了他与沈青之间那牢不可破的联系。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入力场,触碰到那金色轮廓的边缘。
触感并非实体,而是一种温润的、蕴含着庞大信息与生命力的规则波动。一股暖流顺着接触点涌入他的身体,让他精神一振,连体内躁动的污染都似乎平息了些许。
“我暂时无法长时间维持实体,”沈青的意念传来,“需要依附于你,或者……某件载体。”
顾怀远毫不犹豫地抬起左手,露出手腕上那枚一直跟随着他、材质不明、表面有着细微划痕的金属护腕。这是母亲林静云留给他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似乎蕴含着某种微弱的守护力量。
“这里。”他说道。
沈青的金色轮廓没有犹豫,化作一道柔和的金色流光,如同归巢的雏鸟,轻盈地没入了那枚古朴的金属护腕之中。护腕表面那些细微的划痕,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隐隐流淌起淡金色的微光,温度也变得更加温润。
一种奇妙的、血脉相连般的感觉在顾怀远心中升起。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沈青的意识如同一个温暖的光团,安静地栖息在护腕之中,与他自身的能量和意念紧密相连,却又保持着独立的完整性。
“感觉……还不错。”沈青的意念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新奇,“比待在方碑里自由多了。”
顾怀远轻轻抚摸了一下护腕,感受着那其中传来的安稳波动,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丝。他抬头看向“心源方碑”,这座石碑在失去沈青这个核心维系点后,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沉入了传承圣殿的方向。显然,它无法被轻易带走。
没有时间惋惜。顾怀远辨认了一下“记录者”星图中标记的、通往方舟核心的最近路径,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融合了污染的力量调动起来,周身气息变得内敛而危险,迈步踏入了废墟更深处的黑暗。
路途比想象中更加艰难。越靠近核心区域,空间的扭曲和规则的紊乱就越发严重。有时需要穿越布满了空间裂缝的断层带,有时则会闯入规则逻辑完全自相矛盾的“悖论区域”,让人意识混乱。若非沈青那增强的规则感知能力不断提前预警,并指引出相对安全的“规则缝隙”,顾怀远独自一人恐怕早已迷失或重创。
在这过程中,他们也途径了星图上标记的几个备用能源节点。可惜,大部分都已在那场席卷方舟的灾难中彻底损毁。只有一个位于废弃生态园深处的、依靠着某种古老光合作用原理缓慢积累能量的“光苔培育室”还残存着些许活性。
顾怀远小心翼翼地收集了那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其中蕴含的生命能量虽然不多,却极为精纯,对沈青稳固意识有着不小的裨益。他将大部分能量通过护腕渡给了沈青,自己只留下少许压制体内的污染。
“前面……就是‘记录大厅’的入口了。”沈青的意念带着一丝凝重传来,“根据星图显示,穿过那里,才能抵达‘方舟意志’沉眠的最终核心。但我感觉到……入口处的规则很不寻常。”
顾怀远停下脚步,望向前方。那是一座高达数十米、整体呈现出一种暗金色泽的巨型拱门。拱门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光滑得如同镜面,却倒映不出任何景象,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一股沉重、古老、带着无尽岁月沧桑的气息,从门内弥漫而出。
而在拱门之前,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矗立着……无数尊雕像。
这些雕像并非“守护者”文明那种流线型、充满科技感的风格,而是更加古老、更加粗犷,仿佛由原始的岩石直接雕琢而成。它们的形态各异,有的像是身披重甲的战士,有的像是手持书卷的学者,有的则完全是无法理解的抽象几何体。但所有雕像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面朝拱门,单膝跪地,低着头,仿佛在朝拜,又像是在……忏悔与守护。
每一尊雕像都散发着微弱但清晰的意识残留,那是无数个体在漫长时光中留下的、最后的执念烙印。悲伤、决绝、守护、牺牲……种种强烈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无形的、沉重的情感力场,笼罩着整个入口区域。
仅仅是靠近,顾怀远就感到呼吸一滞,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无数破碎的、充满牺牲与绝望的画面片段!那是这些雕像主人们,在方舟最终沉寂前,留下的最后记忆!
“这些是……‘守护者’的先民?”顾怀远强忍着意识的不适,低声问道。
“不完全是。”沈青的意念带着一丝颤音,她似乎能更清晰地读取那些烙印中的信息,“他们是……‘薪火者’。是自愿将自身意识与方舟绑定,化作永恒的‘记录’与‘警示’,守护最终秘密的……先驱。”
她的声音在顾怀远脑海中停顿了一下,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们守护的秘密……是关于‘编织者’的真相。而‘编织者’……它……它似乎与‘观测者’源自同一个‘源头’,但它走的……是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它……‘编织’命运,‘裁剪’现实,它所过之处,不是毁灭,而是将一切……都纳入它那庞大的、冰冷的‘叙事’之中!”
“根据这些‘薪火者’最后的烙印显示,‘沉寂方舟’之所以选择自我封存,不仅仅是为了躲避‘观测者’,更深层的原因,是为了隐藏一个……足以惊动‘编织者’的……‘变量’!”
沈青的意念猛地聚焦,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传递出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信息:
“那个‘变量’……好像……就是我!”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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