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轻微扭曲与熟悉的剥离感转瞬即逝,紫色的光晕散去,双脚重新踏上实地。
肖天炎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与地球截然不同的景象。
天空是一种澄澈柔和的淡青色,仿佛最上品的青玉,几缕洁白的云絮缓慢飘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生命气息,带着草木的清香、泥土的芬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奇异韵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体内的混沌紫气似乎都活跃了几分,与周遭的木灵之气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他所处之地,似乎是一片古老森林的边缘。古木参天,枝叶繁茂,许多树木的叶片呈现出翡翠般的色泽,甚至有些枝干上流淌着淡淡的荧光。不远处,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过,水底铺满了五彩的卵石,偶尔有闪着银光的小鱼倏忽游过。
这便是青霖界。
肖天炎迅速收敛了因传送而产生的些微不适,紫眸平静地扫视四周。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按照父亲传授的“诸天星鉴”基础法门,将神识如同最轻柔的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外扩散,感知着周围的环境、能量流动以及……可能存在的生命气息。
很快,他捕捉到了除植物外的一些生命波动。大约在数百米外,有几股微弱但清晰的气息,似乎属于某种小型兽类,正在溪边饮水。更远处,约数里之外,则有一股相对强大的、带着木属性灵力波动的气息,正在缓缓移动,似乎是某种守护灵兽或本土修士。
一切暂时安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是娘亲用特殊蚕丝和灵植纤维混合织就的淡紫色小袍,在地球上显得精致特别,在这里却似乎并不算太过突兀,至少颜色与周围的环境并不冲突。他想了想,取出父亲给的银色面具,心念一动,面具便如同液态般覆盖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紫眸和下巴。同时,他主动将自身散发出的、那过于引人注目的帝血气息和混沌紫气波动,压制到最低,只流露出相当于此界“筑基期”修士(经过伪装)的、略带锐利的木属性灵力波动——这是“星鉴”中记载的、在青霖界较为常见的修士初阶水准。
做完这些,他才迈开脚步,朝着感知中那条小溪走去。他需要水源,也需要观察这个世界的“基础样本”。
溪水清澈甘冽,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灵气。肖天炎掬起一捧,喝了一口,同时神识探入水中,分析着其中的成分和能量结构。“星鉴”的知识在他脑海中自动浮现对比:标准青霖界低灵气水源,蕴含微量活性木灵粒子,长期饮用对木属性修士有微弱滋养之效,无害。
就在他准备起身,进一步探索森林时,不远处的灌木丛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伴随着几声清脆却带着惊慌的鸣叫。
肖天炎目光一凝,神识瞬间锁定。
只见一只通体翠绿、羽毛末端带着金色纹路、类似地球孔雀但体型小得多、仅有家鸡大小的美丽鸟儿,正惊慌失措地从灌木丛中窜出,它的左翅似乎受了伤,飞行姿态歪歪扭扭。而在它身后,一道灰影快如闪电般扑出——那是一只皮毛灰黑、獠牙外露、双眼泛着红光的狼形妖兽,口中滴着涎水,显然是追猎者。
翠羽鸟慌不择路,竟然朝着肖天炎所在的小溪边飞来,似乎想借水遁逃。但那灰狼妖兽速度更快,后腿一蹬,凌空扑起,锋利的爪子眼看就要抓住翠羽鸟的尾羽!
肖天炎站在原地,紫眸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按照“星鉴”记载,青霖界弱肉强食亦是常态,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捕猎。他本不欲插手。
然而,就在灰狼即将得手的瞬间,那翠羽鸟似乎耗尽了力气,发出一声哀鸣,竟直直朝着肖天炎脚边坠落而来!而灰狼的扑击轨迹,也因此不可避免地笼罩了肖天炎所在的小片区域。
捕猎波及到了“旁观者”。
灰狼妖兽猩红的眼中倒映出肖天炎小小的、戴着面具的身影,它似乎犹豫了刹那,但捕猎的本能和对方身上那“微弱”(伪装后)的灵力波动让它凶性不减,利爪依旧顺势挥下,带起腥风!
肖天炎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本可轻易避开,或者一道微弱的混沌紫气便能将这不过相当于炼气期巅峰的妖兽化为齑粉。
但父亲“谨言慎行”、“不可轻易显露帝血”的叮嘱在耳边响起。
电光石火间,他做出了选择。
没有动用混沌紫气,也没有展露惊人的速度。他只是看似“惊慌”地后退了小半步,同时,体内伪装出的那丝木属性灵力急速涌动,按照“星鉴”中记载的一种青霖界低阶法术——“青藤缠绕”的运转方式,并加入了自己对能量凝聚和规则牵引的一丝理解(极其微弱,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朝着灰狼妖兽挥来的爪子前方地面,屈指一弹。
“噗!”
数根儿臂粗细、闪烁着淡青色灵光的藤蔓破土而出,并非完全缠绕,而是精准地交织成一面简陋却坚韧的藤蔓小盾,格挡在狼爪之前。
“砰!”
狼爪狠狠拍在藤蔓盾上,木屑纷飞,藤蔓盾剧烈晃动,出现了裂痕,但终究没有被一击拍碎,成功阻挡了这次扑击。
灰狼妖兽被反震之力弄得身形一滞,落在地上,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面具、似乎只会低阶法术的小不点。它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对方的气息明明很弱,但这藤蔓的坚韧程度却超乎寻常。
肖天炎则趁此机会,看似“手忙脚乱”地又凝聚出几根藤蔓,虚张声势地朝着灰狼妖兽挥舞了一下,同时脚下一点,向着侧后方“仓促”退去,拉开了距离。
他表现得完全像一个刚刚筑基、法术生涩、遇到突发危险有些慌乱的普通小修士。
灰狼妖兽低吼一声,盯着肖天炎和那只已经躲到他身后草丛里瑟瑟发抖的翠羽鸟,似乎在权衡。眼前这个小家伙有点古怪,但气息确实不强。它最终凶性占了上风,再次低伏身体,准备发动攻击。
然而,就在这时——
“孽畜!安敢伤人!”
一声清越的娇叱从林中传来,伴随着一道凌厉的破空声。
“咻!”
一道碧绿色的流光迅捷无伦地射来,精准地打在灰狼妖兽身前的空地上,“轰”地炸开一小团绿色的灵力波纹,虽然威力不大,却带着强烈的震慑和驱赶意味。
灰狼妖兽被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一名身着浅绿色劲装、手持一张翠玉短弓、年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从一棵大树上轻盈跃下,落在地上。她梳着利落的马尾,容貌清秀,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周身散发着相当于筑基期中期的灵力波动。
她目光先是警惕地扫过戴着面具的肖天炎,见他身形矮小(伪装了年龄感)、气息“微弱”、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惊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看向那头灰狼妖兽,张弓搭箭,碧绿的箭矢再次瞄准,厉声道:“还不快滚!”
灰狼妖兽似乎认得这少女,或者说认得她身上的气息标记(或许是某个附近势力的服饰),不甘地低吼两声,又看了看肖天炎和他身后的翠羽鸟,最终还是转身,几个纵跃消失在密林深处。
危机暂时解除。
绿衣少女这才收起短弓,走到肖天炎面前,好奇地打量着他:“喂,小不点,你是哪家的弟子?怎么一个人跑到‘沉幽林’外围来了?还差点被一头幽影狼给伤了!你家大人呢?”
肖天炎透过面具,平静地观察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女。从她的服饰、武器、灵力属性以及言语来看,应该是青霖界某个本土宗门或家族的年轻弟子,在此历练或执行任务。
他按照“星鉴”中应对此类情况的建议,故意让声音显得略带沙哑和一丝后怕(模仿),微微低头,用青霖界通用语(已掌握)回答道:
“多谢姐姐相救。我……我是随家中长辈出来历练的,不慎走散了。”
他没有透露任何具体信息,给出了一个最普遍也最不易被拆穿的理由。
绿衣少女闻言,皱了皱好看的鼻子:“走散了?那你家大人可真粗心!这沉幽林外围虽然不算太危险,但对你这种刚筑基的小家伙来说,独自乱跑也是够呛。你是哪个城或者哪个宗门的?我看看能不能顺路送你一程,或者帮你联系一下。”
她语气虽然直接,但带着一丝属于少年人的热心肠。
肖天炎心中迅速权衡。初来乍到,有一个本地“向导”或许能更快了解此界情况,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他也需要保持警惕。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和长辈约定在‘万木城’汇合。” 他报出了一个从“星鉴”中看到的、距离“万物古墟”不算太远、且比较繁华中立的青霖界大城名字。
“万木城?”绿衣少女眼睛一亮,“巧了!我就是万木城‘青岚宗’的弟子,正要回城交付任务呢!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跟我一起走吧!到了城里,你再想办法联系你家大人。”
她显得很热心,似乎并未对肖天炎的身份产生太多怀疑——一个走散的、修为低微的历练小修士,在青霖界并不少见。
肖天炎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身后草丛中那只探头探脑、似乎对他有些感激的翠羽鸟,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英气爽朗的绿衣少女,最终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姐姐了。”
“不麻烦!我叫叶青璇,你呢?” 绿衣少女,叶青璇,爽快地报上名字。
“……我叫炎。” 肖天炎用了名字中的一个字作为化名。
“炎?好,小炎子,跟紧我,这林子我熟!” 叶青璇一挥手,显得干劲十足,“对了,那只翠翎鸟好像受伤了,你要不要带上它?这种鸟没什么攻击性,羽毛挺漂亮的,在城里能换点小钱或者灵草。”
肖天炎看了一眼那只依偎在草丛边、对他轻轻鸣叫的翠羽鸟,想了想,走过去,用一丝极其温和的木灵力包裹住它受伤的翅膀,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将其轻轻托在手中。小鸟似乎通人性,乖巧地窝在他掌心,不再惊慌。
“走吧。” 他对着叶青璇说道。
于是,青霖界沉幽林的小径上,多了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英气勃勃的本地少女,和戴着银色面具、手托翠鸟、气息“低微”的神秘小修士。
肖天炎的星空征途第一站,便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拉开了序幕。而青霖界的画卷,也将在“炎”这个化名之下,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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