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后殿重逢之后,凌薇薇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沾染了夜露与肃杀之气的劲装,便直接转向了前殿。朝会的时间已到,等待她的,将是一场远比昨夜刀光剑影更复杂、更需要智慧的硬仗。
龙椅之上,凌薇薇脊背挺直,面容冷峻,眼底因彻夜未眠而布满血丝,却更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
她目光如寒冰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昨夜慈宁宫的动静显然已通过各种渠道传入了他们耳中,此刻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曾经与郭谦、瑞王,乃至与慈宁宫过往甚密的官员,更是面如土色,冷汗涔涔。
没有迂回,没有试探。凌薇薇直接让福德海宣读了昨夜在慈宁宫佛堂起获的、部分证据的摘要——包括那半块阴阳鱼玉佩,以及与北狄左贤王部往来密信的片段内容,其中清晰提到了边防舆图的泄露和针对女帝的“凝香散”阴谋。她没有直接点明太后的主谋身份,但所有线索都精准无误地指向了那座象征着后宫最高权力的宫殿。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旋即,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爆发出巨大的哗然与惊恐!
通敌叛国!谋害君上!这任何一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而牵扯其中的,竟然是深宫之中的太后!
“证据确凿,铁案如山!”凌薇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压下了所有的嘈杂,“郭谦、瑞王伏法,相关党羽,一个也跑不掉!至于慈宁宫……”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个明显是太后党羽、此刻正瑟瑟发抖的官员,“一应人等,禁足待审!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违者,同罪论处!”
她没有立刻宣布对太后的最终处置,这留有余地的一手,既是出于稳定朝局的考虑,也是一种更高明的心理威慑——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余孽,在未知的恐惧中自行暴露。
接着,她话锋一转,以雷霆手段,借着肃清逆党的由头,进行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人事任免。将那些在之前风波中立场坚定、能力出众的寒门官员和新政支持者,火速提拔到了空缺出来的关键职位上,特别是三法司和兵部。动作之快,力度之狠,根本不给那些还想借机争权夺利的保守派任何反应的机会。
“即日起,各部衙门口给朕立下‘绩效考核’!”凌薇薇甚至抛出了现代概念,“北境军情紧急,后勤、兵员、粮秣,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耽误了军国大事,主官直接给朕卷铺盖滚蛋!朕这里,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
这一连串的组合拳,将满朝文武打得晕头转向,也彻底奠定了凌薇薇在此次政治风暴中绝对的、不容挑战的胜利者地位。
退朝之后,凌薇薇并未感到丝毫轻松。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手腕的酸痛也愈发明显。但她没有休息,立刻投入到更为繁重的善后工作之中:审阅关于北境军情的最新奏报,批阅关于涉案人员处理的请示,接见心腹重臣部署下一步计划……
然而,无论多么忙碌,她的思绪总会在间隙中,不受控制地飘向紫宸殿后殿。苏清月苍白的脸,含泪的眼,以及拥抱时那单薄而颤抖的身体,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里。还有……那近在咫尺,却最终未能吻下的唇。
一股烦躁的、带着强烈渴望的火焰在她体内燃烧。她想起苏清月回抱住她时那用力的手臂,想起她闭眼时那长睫轻颤的顺从……她知道,只要她再强势一点,再放纵一点,昨夜在后殿,或许一切就会不同。
“该死!”她低骂一声,将朱笔重重搁下。理智告诉她,她做得对。苏清月刚出牢狱,身心俱疲,需要的是休养和安抚,而不是她带着血腥气和占有欲的掠夺。可情感上,那种看得见、摸得着,却必须强行刹车的折磨,几乎让她发狂。
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自己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微微颤抖的右手手腕上,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苏清月被安置在离紫宸殿不远的一处精致宫苑内,有太医署最好的太医和凌薇薇亲自指派的可靠宫人照料。汤药、补品、精致的膳食流水般送来,身体的虚弱正在一点点被驱散。
但她心头的波澜却难以平复。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鼻尖萦绕着安神香宁谧的气息,她却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凌薇薇重逢的每一刻——那紧紧的、几乎让她窒息的拥抱;那灼热的、充满了挣扎与欲望的眼神;那最终落在额间,轻柔却重若千钧的吻……
她能感受到凌薇薇那几乎要冲破牢笼的渴望,也清晰地看到了她为了自己而强行克制的痛苦。这份认知,让她心头又酸又甜,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她何尝不渴望更进一步的亲密?在那意乱情迷的瞬间,她几乎想要抛开一切,任由自己沉沦在那份强势的温暖里。
可她是苏清月,是凤阁令,更是深爱着凌薇薇的人。她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而承受“色令智昏”的污名,不能让她们的爱情,在史书上留下任何可能被攻击的污点。
这种极致的拉扯,让她心绪难宁。
就在这时,宫人通传,韩月华将军来了。
韩月华带来了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并非膳食,而是一套崭新的、用料极为考究的凤阁令官袍,以及……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琉璃瓶,里面是熟悉的蔷薇露。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带着凌薇薇独特笔迹的纸条。
苏清月的心猛地一跳。她屏退左右,颤抖着打开纸条。
上面的字迹比以往更加潦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显然是书写者在极度疲惫和心绪不宁的状态下写就:
「朝堂已定,余孽正在肃清。手腕旧伤似有复发,批阅奏章时总想起你研磨的神情。蔷薇露可安神,愿你好眠。北狄之事,尚有蹊跷,待你痊愈,再议。勿念。——薇」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露骨的情话,只是平淡的叙述,却字字敲在苏清月的心上。“手腕旧伤”、“批阅奏章时总想起你研磨的神情”……寥寥数语,勾勒出那人独自在御书房操劳至深夜,带着伤痛,却在疲惫中依然思念着她的画面。而“北狄之事,尚有蹊跷”,则将她依然视为最信任的臂膀与谋士。
苏清月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拿起那瓶蔷薇露,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琉璃瓶身很快被她的掌心焐热。她仿佛能透过这瓶子和这张纸条,感受到凌薇薇那份深沉而克制,却又无处不在的爱意与依赖。
犹豫了片刻,苏清月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桃花笺。她没有回复朝政,也没有诉说思念,只是提笔,蘸墨,写下了一帖清心静气、缓解疲劳的安神汤方,以及一套她自己琢磨的、可以舒缓手腕酸痛穴位按摩之法。字迹清秀工整,一如她往昔。
在笺纸的右下角,她用极细的笔,勾勒了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海棠。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话。
她知道,凌薇薇看得懂。
将笺纸仔细封好,交给韩月华带回。苏清月回到内室,将那颗凌薇薇之前送给她的云纹玉佩,从贴身的衣物里取出,用一根细细的、结实的丝线穿过,然后,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玉佩贴着胸口温热的肌肤,传来一阵令人安心的暖意。
她无法在现实中与她更进一步,却可以用这种方式,让她最重要的信物,日夜陪伴着自己,贴近自己的心跳。
而此刻的御书房内,凌薇薇收到了苏清月送回的那张桃花笺。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详细的汤方和按摩之法,以及那朵小小的海棠,她紧绷了一整天的嘴角,终于微微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抚摸着那朵海棠,仿佛能感受到执笔人那份无声的关切与默契。
她将笺纸小心地收入一个带锁的抽屉里,与那半块阴阳鱼玉佩放在一起。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提起了朱笔。
窗外,夜色再次降临。堆积如山的奏章仿佛永无止境,北狄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朝堂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
但她的心中,却因为那瓶蔷薇露,那张安神汤方,和那朵小小的海棠,而注入了一丝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身体的靠近仍需等待,但灵魂的契合,早已在这一次次无声的交付与默契中,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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