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彭羽于魂海内经历这番变故的同时,琰国境内的权力争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国君暴毙三年,六位皇子各显神通,明争暗斗,将整个琰国朝堂搅得乌烟瘴气,始终未能确立储君。边境压力、国内民生,皆因这场旷日持久的夺嫡之争而受到影响。
皇城深处,晨钟悠扬,荡开九重宫阙的沉寂,却驱不散紫宸殿内那积郁了三载的阴云。
琉璃瓦下,蟠龙柱旁,文武百官依序而立,蟒袍玉带,济济一堂。然而,这片庄严肃穆之下,涌动着的是几乎凝成实质的暗流。
龙椅空悬,金阶蒙尘,国无君主已届三载,昔日强盛的琰国,如同失了舵手的巨舰,在名为“内耗”的漩涡中缓缓打转,日渐倾颓。
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依附于殿上那六位风姿各异的皇子,明争暗斗,早已将这座象征权力巅峰的殿堂,变成了不见硝烟的战场。
就在这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时刻,一位身影越众而出。他并未身着繁复文官袍服,而是一身玄色铁甲,甲胄上带着岁月与征伐留下的斑驳痕迹,步履沉凝,仿佛山岳移动。此人,正是历经三朝、手握帝国半数兵符的镇国大将军——郑龙潭。
郑龙潭面容古拙,须发皆已花白,但那双眸子开阖之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尸山血海中锤炼出的煞气便弥漫开来,令周遭的窃窃私语瞬间平息。满朝文武,无论派系,目光尽数汇聚于此老将身上。
他面向空置的龙椅,微微躬身,声音不高,却似金铁交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震得人心头发颤:“陛下仙逝,已届三载春秋。国,不可一日无君。储位久悬,朝纲不振,党争不休,长此以往,非但我琰国社稷堪忧,恐四方强敌亦将伺机而动。”
他略微停顿,目光如电,缓缓扫过丹陛之下,那六位神色各异的皇子。大皇子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周身元气隐而不发,已达元虚中期之境,是众皇子中修为最高者,此刻眼神灼热,毫不掩饰对那至尊之位的渴望。
二皇子面色苍白,眼神游移,似乎对这般场面有些不适。三皇子则是一袭素净儒袍,面容清俊,气质温润,仿佛与这权力争斗格格不入,只安静立于角落。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或桀骜,或阴沉,或稚嫩,皆在郑龙潭目光扫过时,神情微变。
郑龙潭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沉声续道:“诸位殿下,皆乃人中龙凤,天潢贵胄。然,皇位唯一,若依常例,恐争端不止,祸起萧墙。为免山河动荡,黎民受苦,老臣今日,斗胆进言,有一议,或可决断天命,定我琰国乾坤!”
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位举足轻重的老将军,将抛出何等石破天惊的方案。
“老臣提议,”
郑龙潭一字一顿,声音掷地有声,“请六位殿下,即刻启程,前往大陆至东,那片上古遗留之地——渤帝苑!”
“渤帝苑”三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响,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就连几位原本还算镇定的老臣,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渤帝苑!
那可是记载于古籍秘卷,令无数修士闻之色变的绝凶禁地!
传说乃是上古时期,一位统一大陆的绝世大帝最终陨落埋骨之所。因其帝威不散,法则扭曲,致使苑内空间紊乱,时序难测。
不仅有上古遗种、变异凶兽盘踞其间,更有各种诡异莫测的自然险境,幻阵迷障。千百年来,不知多少自诩修为高深的强者踏入其中,欲寻求大帝遗泽,最终却都化作枯骨,魂断于此。那里是机缘与死亡并存的代名词,是连许多宗门大能都不愿轻易涉足的修士坟场!
让这六位金枝玉叶、修为参差不齐的皇子,进入这等绝地?
郑龙潭无视众人的惊骇,继续陈述规则,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情感:“为期一月。不得携带任何随从、护卫,不得借用任何外部势力资源。仅凭自身修为、智慧、气运,在那渤帝苑中挣扎求存。最终,能安然走出渤帝苑者...”
他再次环视六位皇子,目光锐利如刀:“便是我琰国新君,天命所归!”
条件苛刻,环境凶险,规则残酷。这已非简单的历练,而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以皇冠为彩头的生存试炼。胜者王,败者,很可能便是尸骨无存。
六位皇子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惊惧、犹豫、挣扎,最终,都被那深植于血脉中对至高权力的渴望所点燃、所覆盖。他们深知,朝堂僵局已久,彼此背后的势力互相掣肘,若无非常手段,这储位之争不知还要拖延到何年何月。
郑龙潭此法,虽极端残酷,却无疑是打破僵局最直接,也最“公平”的方式。剥离了外在的势力倚仗,全凭个人能力与冥冥中的气运,谁能活着走出来,谁便是众望所归,再无争议!
短暂的死寂之后,大皇子率先踏前一步,声若洪钟,打破了凝固的气氛:“郑将军所言,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国不可无主,内耗必生大患!儿臣愿往渤帝苑,为我琰国江山,搏一个未来!”他气势昂扬,元虚中期的修为隐隐鼓荡,显示出极强的自信。
有了大皇子带头,其余皇子也知此刻退缩,不仅与皇位无缘,更会在天下人面前失了胆气,沦为笑柄。纵然心中忐忑,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儿臣附议!”
“儿臣愿往!”
“为国为民,儿臣义不容辞!”
就连那看似文弱的三皇子,在微微蹙眉之后,也轻撩衣袍,上前一步,声音清越却坚定:“儿臣,谨遵将军之议。”
目光平静,看不出太多情绪,仿佛答应的只是一次寻常的远游。
郑龙潭深深看了众皇子一眼,拱手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请诸位殿下即刻准备,轻装简从,今日便出发!”
当日,皇城正门洞开。六位皇子,除去身上华服,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在满朝文武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下,毅然踏上了通往东方、通往那生死未知之地的旅程。没有旌旗仪仗,没有护卫簇拥,只有六道略显孤单,却承载着一国未来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消息如风,迅速传遍琰国上下,乃至周边国度。朝野震动,民间哗然。所有人都明白,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巨大赌局,已然开启。赌注,是六位皇子的性命,是琰国的未来国运。
...
遥远的过云宗,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
彭羽静立于崖边,听着门下弟子汇报来自琰国的这则惊人消息。他神色平淡,眸中古井无波,仿佛听到的只是邻家琐事。
“郑龙潭...倒是好魄力,好算计。”
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以整个皇族血脉为赌注,行汰弱留强之事,倒是省去了无数麻烦。只是,代价未免太大。”
他摇了摇头,不再关注。琰国谁登基为帝,对他而言,并无本质区别。只要新任国君足够聪明,不来招惹过云宗与他这位“云国实际掌控者”的麻烦,他便乐得清静。
眼下,他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在自身根本《玉幕心经》的深层次修炼上,感受着体内玉光流转,道基日益稳固。
同时,云国积压的诸多事务也需他定夺,以及,更为重要的,是暗中留意那蠢蠢欲动的邙国,及其背后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陵国的动向。相比起琰国的内斗,这些才是真正可能波及到他切身利益的隐患。
...
一月之期,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渤帝苑内外,仿佛两个世界。外界关于皇子们在苑内遭遇的各种传闻,开始零星星地流出。有说某位皇子遭遇了上古凶兽,血战之下侥幸逃生。
有说有人陷入了时空裂隙,不知所踪;更有传闻,有人得到了上古大帝的零星传承,修为突飞猛进...真真假假,虚实难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琰国上下激起层层涟漪,更添紧张与悬念。
紫宸殿内,每日的朝会依旧,但气氛却愈发诡异。支持不同皇子的派系之间,虽因主角缺席而暂时偃旗息鼓,但那压抑的躁动,却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随时可能喷发。所有人的心,都系于东方那片神秘而危险的土地。
...
期限将至的最后几日。
通往渤帝苑外围的古老驿道,荒草萋萋,碎石遍布,弥漫着一股蛮荒苍凉的气息。这里人迹罕至,连飞鸟都似乎刻意避开了这片区域。
终于,在约定之期的最后一日的黄昏,残阳如血,将天边云霞与远处扭曲的山峦染上一片凄艳的红。
驿道的尽头,踉踉跄跄地,走出了两个相互搀扶,却又彼此戒备的身影。
正是三皇子与大皇子。
然而,此刻的二人,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天家贵胄的雍容气度?
衣衫早已被撕裂成布条,沾满了干涸发黑的血污与泥泞,裸露的皮肤上遍布着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深可见骨,只是勉强凝结。
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唯有那两双深陷的眼眸中,除了无法掩饰的极致疲惫,还燃烧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惕,以及深藏眼底,冰寒刺骨的杀意。
这一个月,于他们而言,如同在地狱边缘行走了一遍。渤帝苑内的凶险,远超外界想象。空间碎片如同无形的利刃,随时可能将人切割;
隐匿于迷雾中的凶兽,拥有着诡异而强大的力量;更有那无所不在、侵蚀心神的帝陨怨念与幻象。他们亲眼见证了随行或其他皇子的陨落——二皇子被一群蚀骨妖蚁吞噬得尸骨无存;四皇子坠入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连惨叫都未能传出;五皇子在幻境中自杀而亡;六皇子则为了采摘一株疑似灵药,惊动了守护凶兽,被撕成了碎片...
他们二人,是在苑中深处,一片被称为“碎星湖”的诡异地域偶然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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