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支不起眼的商队悄然驶离黑石城。几辆载满药材与皮货的马车前后,跟着数名气息内敛的精悍武者,任谁也看不出异样。唯有队伍中段那辆青篷马车里,端坐的是改换装束的苏妙云与陆芍。
苏妙云褪去往日艳色,一袭素雅青裙衬得气质温婉,面上轻纱半掩,恰好遮住那份足以乱人心神的媚态;陆芍则依旧裹着黑衣,兜帽压得极低,将容颜隐在阴影里,只余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两人相对而坐,指尖皆凝着微弱的灵力,一路默默调息,不敢有半分松懈。
车队一路向北,沿途城镇渐密,人烟愈稠。约莫半月后,地平线上终于浮现出锦官城的轮廓——城墙高耸入云,绵延数里不绝,城门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那股大宋西南重镇的繁华气象,远非黑石城可比。
商队并未走喧闹的正门,而是绕至城西僻静侧门。苏妙云递出一枚刻着暗纹的令牌,守城卫兵查验后便放行,马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城中。街道宽阔平整,楼阁鳞次栉比,香料、酒气与市井喧闹交织成独特的气息,可陆芍的神识却敏锐地捕捉到,繁华之下,至少七八股强横气息如蛰伏的凶兽,隐在城池各处。
车队在曲曲折折的街巷中穿行良久,最终停在一处高墙大院的后门。门楣光洁无任何标识,看似寻常富商宅邸,内里却藏着玄机。
“妹妹请。”苏妙云率先下车,轻纱下的笑容添了几分郑重,引着陆芍从后门踏入。院内竟是另一番天地——亭台映水,雕梁画栋,奢华中透着雅致,可路径转折间却藏着隐秘禁制,连廊下穿梭的黑衣仆从,气息也带着几分阴冷。见到苏妙云,众人皆躬身行礼,口称“小姐”,目光扫过陆芍时,却难免带着审视。
“这里是我教在锦官城的据点,对外是做绸缎生意的‘苏府’。”苏妙云边走边压低声音,“我给你安排了僻静院落,无人会打扰你修炼。”她引着陆芍到宅邸深处,一座独立小院映入眼帘,院内二层小楼灵气萦绕,比外界浓郁数倍,显然是精心挑选的修炼之地。
“你先熟悉环境,我去总坛述职,顺便为你请功。”苏妙云叮嘱两句,便带着幽姨匆匆离去。陆芍独自留在院中,指尖抚过院角青石,能清晰感知到城中多股神识反复扫过这片区域——想必是守城的高手或护城阵法。九幽教能在此立足,实力果然不一般。
她快步上楼,布下三道警示禁制,随即取出阴髓玉与《九幽御气诀》玉简。温润的玉光裹着精纯阴气涌入体内,配合着锦官城充沛的灵气,《九幽御气诀》第四层的壁垒竟在三日内便被冲破,阴姹真气愈发凝练,连带着《九幽摄魂诀》锤炼的神识,也悄无声息地壮大了几分。
第五日傍晚,苏妙云终于返回,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妹妹,教主对你黑石城的差事十分满意!特赐三千功勋点,还准你入藏经阁外围,阅览典籍一日!”她顿了顿,语气又添了几分郑重,“至于《姹女元阴篇》,申请已提交,只要你再立几件功劳,获批不难。”
功勋点、藏经阁……陆芍心中微动,正欲细问,却见苏妙云神色一沉:“还有件事,比这更紧要。近期州府境内十几个县城都报了‘妖邪作乱’,百姓失踪,牲畜被吸干精血,现场留着浓重妖气。靖夜司查了半月没头绪,怀疑是北边万妖岭的妖族潜入,甚至……有朝廷官员在暗中接应。”
“万妖岭?”陆芍挑眉。
“那是大宋北境的妖族聚集地,与人族斗了数千年,近年边境一直不太平。”苏妙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教主的意思,让我们暗中调查。若是能揪出妖族的阴谋,或是找到他们勾结朝廷的证据,便是泼天大功!到时候你要什么,都好说。”
陆芍指尖叩了叩桌沿,沉吟片刻:“怎么查?”
“线索在城东鬼市。”苏妙云眼中精光一闪,“那里是三教九流的地盘,情报买卖最是混乱。传闻最近有人在卖‘妖血石’,还有带妖族印记的器物。今晚,你随我去一趟?”
陆芍抬眼,兜帽下的目光亮了亮——她需要功勋,需要更强的功法,更需要摸清这个世界的脉络。“好。”
夜幕渐深,锦官城的灯火织成一片光海,城东却愈显破败。苏妙云换了身灰布衣裙,脸上涂了些淡粉,扮作不起眼的富家丫鬟;陆芍依旧是黑衣兜帽,化作沉默寡言的护卫,两人乘着一辆旧马车,停在一片低矮的瓦房前。
这里便是鬼市。巷子里挤满了地摊,破旧的幡旗在风里晃荡,摊上摆着的东西千奇百怪——断了刃的法器、泛着绿光的兽骨、字迹模糊的功法残页……来往的人也都遮遮掩掩,有挎着刀的江湖客,有拄着拐杖的老修士,甚至还有几个身形佝偻、气息非人的存在,混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苏妙云熟门熟路地穿梭在人流中,目光看似随意扫过摊位,实则在搜寻线索。陆芍跟在她身后,神识如细密的网,悄然铺开。忽然,角落里一个摊位让她脚步微顿——摊主是个裹在黑袍里的干瘦老者,面前只摆着三块暗红石头,石头表面泛着淡淡腥气,旁边还放着一截刻着扭曲兽纹的骨片。
妖血石!那骨片上的气息,更是与苏妙云描述的妖族印记分毫不差!
陆芍指尖轻轻碰了碰苏妙云的手臂,朝那个方向递了个眼神。苏妙云顺着看去,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眼底却冷光乍现——鱼儿,总算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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