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独自一人,回到了那片熟悉而宁静的山林。
渊,真的,就那样离开了。 没有留下任何监视的气息,也没有提出下一次「约
会」的时间。 他像一个,真正的、体贴的「朋友」,给了他充足的、独处的空
间。
但罗小黑,却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更不自由。
他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背後,彷佛有一双无形的、充满了好奇与探究的
眼睛,在静静地凝视着他。那是渊的「信任」。一份,比任何锁链,都更为沉
重,也更为恐怖的枷锁。
当他,拖着那具,彷佛不再属於自己的、灌了铅般沉重的身体,回到小木屋前
时,夜,已经深了。
屋内,还亮着一盏温暖的灯火。
无限,就坐在灯下,静静地看着一本古籍。但他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双,
时不时,望向门口的眼睛,却暴露了他内心,那份,无法掩饰的焦虑。
他在等他。
看到罗小-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无限的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
光。
「回来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又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
觉的、小心翼翼。
罗小-黑,看着眼前这幅,温暖得,足以融化世间一切冰雪的画面。看着这个,
他拼尽了两次性命,才终於守护住的、最重要的人。
他那颗,在渊面前,可以做到绝对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心,在这一刻,
突然,被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的酸楚与愧疚,彻底淹没了。
他好想,扑进师父的怀里。 好想,将今天发生的、所有荒诞的、恐怖的、离奇
的一切,都告诉他。 好想,卸下所有的伪装,在他的面前,放声大哭。
但是,他不能。
因为,演员,一旦上了台,就没有,中途退场的权力。
「……嗯。」罗小-黑,低着头,不敢去看无限的眼睛。他用一种,极其疲惫
的、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轻声说道,「集市上……人好多,好累。」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无限,又怎麽会看不出来。 他看着小黑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看着他
那双,不再有往日神采,只剩下无尽疲惫与一丝空洞的眼睛。 看着他身上,那
股,虽然极力掩饰,却依旧无法彻底散去的、属於另一个……强大存在的、冰
冷的气息。
无限的心,像被无数根针,细细密密地,扎着。
他知道,小黑,在骗他。 他知道,小黑,一定,又去见了那个「怪人」。 他
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弟子,正在独自一人,进行着一场……他无法
想象的、危险的博弈。
他想问。 他想,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保护他,去替他,解决掉所有的一切。
但是,他,也同样,不能。
因为,他看到了,小黑眼中,那份,不惜一切,也要独自背负的、沉重的「觉
悟」。 他知道,如果他此刻,戳破了这个谎言,那将会,彻底地,压垮眼前这
个,早已濒临极限的、骄傲的少年。
于是,无限,也选择了……演戏。
他站起身,没有再追问任何一句。 他只是,缓步上前,像对待一个,真的只是
因为贪玩而累坏了的孩子一样,轻轻地,揉了揉罗小-黑那头柔软的、黑色的头
发。
「……回来了,就好。」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温柔到,足以让世界上最
坚硬的磐石,都为之碎裂。 「饿了吧。」 「我给你,留了鱼。」
那一刻,罗小-黑再也,忍不住了。 他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无限那宽
阔而温暖的怀抱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
何一丝,哭泣的声音。
眼泪,却早已,无声地,决堤。
一个,在拼命地演。 一个,在拼命地,假装自己,相信了。
这间,温暖的小木屋,在这一刻,变成了他们两个人,最为悲伤,也最为……
温暖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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