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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入城后,并未前往城主府安排好的馆驿,而是依照巡抚的意思,选择了一家名为“清远居”的看起来颇为洁净雅致的客栈下榻。
客栈早已被先行的护卫清场包下,内外肃静。
巡抚在贴身文士和李统领的陪同下,径直上了二楼最好的上房。
推开雕花木门,房间宽敞明亮,陈设雅洁。
然而,巡抚的目光瞬间便被临窗那张梨花木桌吸引了过去——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书信。
恰在此时,一名端着热水盆的店小二低着头跟了进来,准备伺候。
他顺着巡抚的视线望去,看到桌上那叠信,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慌忙放下水盆,快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收拾,口中连声道歉:
“哎哟喂!真是对不住!对不住贵客!定是前面伙计收拾房间时马虎,把之前客人落下的东西忘在这儿了!
小的这就拿走,这就打扫干净,万万恕罪!”
他话音未落,手还未触碰到信件,一只保养得宜、骨节分明的手已经轻轻按在了那叠信上。
店小二一愣,抬头正对上巡抚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让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退不得。
“不必了。”巡抚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冷意,“你出去吧。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店小二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旁边的李统领已经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
沉声道:“大人有令,没听见吗?”
“是是是!小的这就出去!这就出去!”店小二被李统领的气势所慑,吓得一缩脖子,再不敢多言。
几乎是倒退着挪出了房间,还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
房门合拢,室内只剩下巡抚、文士和李统领三人。
文士眉头微蹙,低声道:“东翁,此事蹊跷。我们刚入住,此物便出现在房中,恐是有人故意为之。”
李统领也警惕地扫视四周,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大人,安全起见,不如让属下先检查一番?”
巡抚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拂过那叠信的边缘。
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既是特意送来的‘见面礼’,岂有不看之理?若要有诈,方才那店小二便不是那般反应了。”
说着,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信笺是普通的竹纸,封口处没有任何火漆印记。
他轻轻一抖,便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目光在纸上游移,起初是随意,但很快,便凝住了。
温和的表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严肃。
他看得不快,甚至有些字句会反复斟酌。
文士和李统领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良久,巡抚放下第一封,又迅速拿起第二封、第三封……他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终于,他将最后一封信放下,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冰寒。
他深吸一口气,将其中几封递给身旁的文士:“子敬,你也看看。”
文士接过,快速浏览,越看越是心惊,忍不住低呼:“这……这竟是刘明远与境外商旅走私禁运军械的往来账目!
还有这几封,是他克扣朝廷拨付的修河款项、虚报兵额的证据!笔迹、印鉴,看似都非伪造!”
巡抚冷哼一声,走到窗边,望着楼下戒备森严的客栈庭院和远处隐约可见的城主府轮廓。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统领和文士:“我们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人将这如山铁证送到眼前。
这邕州城的水,比我们想的要深得多,也急得多啊。”
文士沉吟道:“东翁,您的意思是……送信之人,是想借您这把‘尚方宝剑’,来对付刘明远?”
“不错。”巡抚踱回桌边,手指敲了敲那叠信件,“而且,此人能量不小,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放入这被重重护卫的房间。
看来,这邕州城内,盼着刘明远倒台的,大有人在,而且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顿了顿,对李统领吩咐道:“加强戒备,但外松内紧,不要打草惊蛇。
本官倒要好好问问,这邕州城,究竟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是!”李统领领命,快步离去。
巡抚再次拿起一封信,目光幽深。
巡抚重新坐回窗边的梨花木椅,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目光再次落在那叠信件上,深邃难测。
“子敬,”他缓缓开口,“你觉得,这送信之人,会是谁?”
文士子敬捻着胡须,沉吟道:“东翁,此人能精准把握我们抵达的时间和下榻地点,并能避开严密守卫将东西送入,绝非寻常之辈。
观其手段,更像是……江湖路数。而且,他(她)对刘明远的罪证掌握得如此详尽,若非苦主,便是与之有深仇大恨,或是……另有所图,想借刀杀人。”
巡抚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无论送信之人是何目的,这些罪证若是属实,刘明远便是罪无可赦。
只是,我们需防着这是对手丢卒保车的伎俩,或是有人想搅浑水,让我们与刘明远斗个两败俱伤。”
巡抚嘴角那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再次浮现:“步步为营,环环相扣。这幕后之人,倒是好算计。只是,他(她)此刻又身在何处?是躲在暗处观察,还是……”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望向邕州城某个特定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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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邕州城阴暗潮湿的大牢深处。
一间单独隔开的牢房里,慕千月正背靠着冰冷的石墙,闭目盘膝而坐。
牢房外狱卒巡弋的脚步声、其他囚犯偶尔的呻吟哭喊,似乎都未能扰乱她分毫。
她之前从杨心儿那里“听”来的那句关于巡抚行踪的闲话,如同投入静湖的一颗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了涟漪。
这样一个机会,她岂会轻易放过?
刘明远在邕州城一手遮天,根基深厚,若按常理,想扳倒他难如登天。
但巡抚这把来自京城的“尚方宝剑”,正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将那些精心准备的“礼物”送入守卫森严的清远居,对她而言并非难事。
此刻,她能想象到那位巡抚大人看到那些信件时的震惊与凝重。
棋子已经落下,接下来,就看这位执棋者如何落子了。
“巡抚大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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