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志法医的家位于一个安静的老式小区,这里的建筑风格古朴,绿树成荫,平时很少有喧闹声。然而,此刻这个原本宁静的地方却被警灯闪烁和攒动的人影打破了沉寂。
雨丝细密地洒落在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泥土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死亡气息。这股气息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仿佛整个小区都被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
现场已经被先期抵达的同事们封锁起来,警戒线将现场与外界隔离开来。沈默和崔鹏亮明身份后,带着我跨过警戒线,走进了陈明志法医的家。
沈默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我跟在他身后,心情也异常沉重。
进入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倒在沙发旁的陈明志法医。他的双目圆睁,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脸上凝固着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勒痕,那道勒痕深深地嵌入了他的皮肤,看上去触目惊心。
现场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这让人不禁猜测,这起案件是否是熟人所为。鉴证科的同事们正在忙碌地工作着,他们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沈默和崔鹏没有过多停留,他们径直走向蹲在尸体旁的老法医助手。这位助手现在也已经独当一面,成为了一名经验丰富的法医。
“怎么样?”沈默崔鹏面无表情地看着法医,似乎对结果并不抱太大期望。
法医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今天凌晨一点之间。凶器……初步判断是某种特制的钢丝,很细,勒痕很深。”他边说边抬手指了指沙发旁边的地毯,接着说道:“那里,发现了一些灰色粉末,和之前在纺织厂仓库发现的石膏粉成分一致。”
沈默崔鹏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目光随着法医的手指落在了那块地毯上,然后又看向法医手中的证物袋。
法医将证物袋递给沈默崔鹏,里面装着几粒极其微小的、闪着金属幽光的碎屑。沈默崔鹏接过证物袋,对着光仔细看了一眼,然后,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我。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没有丝毫的询问,只有冰冷的确认,仿佛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答案,而我,就是那个唯一的嫌疑人。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默崔鹏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上:“又是手铐碎屑。”
我喉咙发干,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时间,又是那个死亡时间段,我没有确切不在场证明。物证,再次出现与我直接相关的特殊手铐碎屑。动机?如果硬要安在我身上,或许可以编造一个为当年某事报复的借口……
“搜查整个房间!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沈默崔鹏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房间里炸响,他的怒火虽然被压抑着,但还是能让人明显地感觉到。
警员们迅速行动起来,像训练有素的猎犬一样,开始对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我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聚光灯照射的小丑,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像箭一样射向我,让我浑身不自在,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我。
我不能就这么站着,我必须做点什么来改变这种局面。
“头儿,”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让我看看发现石膏粉和碎屑的具体位置吧。”
沈默崔鹏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似乎能透过我的皮肉看到我的骨头。
我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着,过了几秒钟,他终于微微扬起下巴,示意我过去。
我快步走到沙发旁边,蹲下身来。
果然,在地毯上,石膏粉被很小心地撒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而那些金属碎屑就像点缀在蛋糕上的水果一样,散落在其中。
这个位置……很奇怪。它不像是随意洒落的,反而更像是有人故意摆放在这里的。
就好像凶手在放完东西后,特意要让人发现这个地方似的。
我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整个客厅的布局。窗户紧闭,没有丝毫被撬开的迹象,门锁也完好无损,仿佛这扇门从未被外力破坏过。那么,凶手究竟是如何进入这个看似封闭的空间的呢?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一名负责勘察入口的同事走了过来,向我报告道:“门窗没有暴力闯入的痕迹,初步判断,可能是死者主动开门让凶手进来的。”
这个结论并不意外,毕竟之前的种种迹象都已经指向了熟人作案。我再次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心中的疑虑却并未因此减少。
我的视线继续在客厅里游移,最终落在了靠墙的一个书架上。书架上摆满了医学和法律方面的书籍,显得有些杂乱无章。我凝视着书架底部与地板之间的缝隙,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我,那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缝隙边缘的灰尘。果然,我发现这些灰尘似乎被什么东西轻微地刮蹭过,留下了一些细微的痕迹。这会是什么呢?
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将手电筒的光线照进缝隙里。随着光线的延伸,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反光的东西。那是什么呢?我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
“这里有东西!”我毫不犹豫地喊道,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
听到我的呼喊,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集中了过来。沈默和崔鹏快步走近,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沈默示意鉴证人员过来,准备对这个发现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一名鉴证人员用细长的镊子,小心翼翼地从缝隙深处,夹出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无线摄像头,仿佛是被特意隐藏起来一般,静静地放置在某个角落里,而它的镜头却正对着客厅中央,准确无误地瞄准着沙发的方向。
凶案现场竟然有一个正在运行的摄像头?这个发现让沈默和崔鹏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疑惑。
沈默毫不犹豫地立刻下令让人去检查这个摄像头是否还在正常工作,并尝试追踪它的信号源。技术人员迅速行动起来,他们熟练地操作着各种仪器,眉头紧蹙,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数据。
过了一会儿,技术人员抬起头,脸色凝重地向沈默报告:“沈队,设备目前处于待机状态,不过内置的存储卡还在。至于信号……最后连接的是一个经过多次跳转的虚拟 Ip,我们暂时无法实时追踪到它的具体位置。”
沈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立刻读取存储卡!”
技术人员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将存储卡连接到一个便携式读取器上。随着一阵轻微的嗡嗡声,读取器开始工作,屏幕上的进度条缓缓前进。
很快,一段视频被成功调取出来并开始播放。画面的角度有些歪斜,显然是从书架的缝隙中拍摄的,但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客厅的大部分区域。
时间戳显示,这段视频的拍摄时间是昨天深夜。
画面里,陈法医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书。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向门口,似乎是通过猫眼看了看,然后……他打开了门。
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的人侧身闪了进来。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看到这人的下半身和部分手臂。
陈法医似乎和对方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往回走。
就在他背对门口的一瞬间!那个穿连帽衫的人动了!动作快如鬼魅,手臂从后面猛地绕过陈法医的脖颈,一道细微的金属反光闪过——是钢丝!
陈法医剧烈挣扎,但对方力气极大,死死勒住。几十秒后,陈法医的身体软了下去。
凶手松开手,任由尸体滑落在地。他\/她在尸体旁站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小心地撒在地毯上——正是那些石膏粉和金属碎屑!
做完这一切,凶手站起身,似乎……朝着摄像头的方向,微微偏了一下头。
帽檐的阴影下,依旧看不清脸,但那个动作,带着一种明确的、挑衅般的意味。
他\/她知道摄像头在这里!他\/她甚至故意让摄像头拍下这一切!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整个客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持续的雨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凶手不仅杀人,还录制了过程,并且留下了指向我的物证。这是何等嚣张!
沈默崔鹏死死盯着定格的画面,那个凶手的背影。他猛地转身,看向我,眼神里的怀疑没有丝毫减少,反而更深了。
“身形。”他吐出两个字。
我心头一沉。画面里那个凶手的体型,瘦削,中等偏矮……和我的身形,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在宽大连帽衫的遮掩下,更难准确判断。
“不是我。”我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有些发抖。
“证明。”他还是那句话,冰冷,不带感情。
怎么证明?我没有不在场证明,物证一次次指向我,现在连监控画面里的身形都和我类似……
“查他的人际关系!通话记录!银行流水!所有一切!”沈默崔鹏对周围的警员吼道,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给自己寻找一个不相信我的理由,“还有,那个摄像头!谁装的?什么时候装的?查!”
警员们再次忙碌起来。
沈默崔鹏走到窗边,背对着所有人,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在雨幕笼罩的窗前缭绕,他的背影显得异常孤寂和沉重。
我知道,压力不仅仅来自案子,更来自内部。接连发生的与警局相关的命案,以及现在直接指向内部人员的“铁证”,已经让上层震怒,舆论也在发酵。他必须尽快给出一个交代。
而我,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交代。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陈法医的尸体,和那个记录下罪恶的摄像头。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凶手不仅仅是在杀人,他是在系统地摧毁警方的公信力,是在玩弄我们于股掌之间。他了解我们的手段,利用我们的规则,甚至……可能就在我们中间。
沈默崔鹏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狠狠摁灭在窗台的积水里。他转过身,脸上恢复了那种惯有的、冰冷的平静。
他走到我面前,距离很近。
“陆离,”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很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我给你二十四小时。”
我愣了一下。
“二十四小时,”他重复道,眼神锐利如刀,“拿出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或者……找出那个真正的‘老阴魂’。”
这是他给我最后的机会,也是一道最后的通牒。
“否则,”他顿了顿,声音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就只能按程序办事了。”
他说完,不再看我,转身走向门口,去听取其他方面的汇报。
我站在原地,二十四小时的倒计时,仿佛已经在耳边滴答作响。雨水不停地敲打窗户,像催命的符咒。我知道,我不仅是在为自己挣扎,更是在与一个隐藏在暗处、极度熟悉我们并且残忍狡猾的对手赛跑。
下一个死在期限之前的,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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