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回到外交部办公楼时,已是下午三点。
推开司长办公室的门,迎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气息 —— 文件纸张的油墨味、空气中漂浮的细微灰尘,还有落地窗外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长安街车流声。
这间办公室他待了近一年,视野开阔,装修简洁大气,书架上摆满了烫金封面的外交典籍,办公桌一角的金属铭牌 “政策规划司司长 周聿” 泛着冷光,处处彰显着权力与地位。
可今天,他走进来,却第一次觉得这空间空旷得令人不适 —— 墙壁是冷的,桌椅是硬的,连窗外的车水马龙,都像是隔着一层模糊的玻璃,与他无关。
他走到办公桌前,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无意识地投向远处的建筑群。
脑海里又浮现出沈清姿在研讨会上的模样 —— 深蓝色西装套裙,眼神笃定,说起云岭的山货时带着浅浅的笑意;还有茶歇时,她看向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涟漪,没有波澜。
这两个画面尖锐地对比着,像一根细刺,时不时扎他一下。
他习惯了在外交场上运筹帷幄,习惯了用指令推动事情发展,可面对沈清姿,面对那段被他亲手搞砸的关系,他却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连迈出一步都显得笨拙。
“必须做点什么。” 他对着空荡的办公室,低声说了一句。
不是为了立刻挽回,只是想打破那种 “无关紧要” 的距离 —— 哪怕只是让她知道,他真的在看她做的事,真的在反思过去。
他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手指悬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私人邮件?他不知道该写什么,怕显得刻意,怕惊扰了她如今的平静。
电话?更不妥,他甚至不确定她是否还保留着他的号码。
反复斟酌后,他终于找到一个 “安全” 的方式 —— 官方渠道,工作名义。
他点开外交部内部资料库,检索到一份刚整理好的《国际生态补偿机制最新案例分析》。
里面收录了挪威、瑞士等国的乡村生态保护经验,有如何通过国际合作引入资金,如何平衡保护与产业发展,这些内容,恰好与云岭正在推进的生态旅游、有机农业契合。
他没有添加任何私人话语,只是在转发栏输入云岭县委办公室的官方邮箱,在附言栏里敲下四个字:“供参考阅。”
点击发送前,他犹豫了两秒,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敢多写一个字 —— 怕越过 “工作” 的边界,怕被她当成另一种形式的 “干预”。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周聿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他关掉邮箱页面,却又忍不住重新打开,刷新了一遍收件箱;
拿起手机,解锁,又锁屏,反复几次,像是在等什么重要的外交谈判回复 —— 这种紧张,他只在刚入行时,参与第一次重大磋商时感受过。
接下来的几天,他养成了一个新习惯:每天早上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邮箱,查看 “已发送” 文件夹里那封邮件的状态;
午休时,会下意识地刷新手机邮箱推送,生怕错过任何来自云岭的回复;
甚至在开会时,听到 “基层”“生态” 等字眼,都会不自觉地绷紧神经,想起那封石沉大海的邮件。
三天过去,邮箱里没有任何回音。
五天过去,手机依旧安静,没有来自云岭的陌生号码来电,也没有短信。
周聿坐在办公桌前,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
他对着电脑屏幕上那封 “供参考阅” 的邮件,自我安慰:“她肯定很忙,云岭的秋种正是关键期,县委办公室的邮件多,或许没看到。”
又或者,“她看到了,觉得这些案例对云岭用处不大,没必要专门回复。”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让秘书以 “工作对接” 的名义,给云岭县委办公室打个电话,问问邮件的事。
可手指刚碰到电话,又缩了回来 —— 他怕,怕听到 “沈书记没特别交代” 这样的回答,怕那份 “无关紧要” 的距离感,被再次证实。
夕阳透过落地窗,给办公室镀上一层暖金色。
周聿关掉邮箱页面,拿起桌上的一份外交政策文件,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忽然意识到,以前他总觉得 “效率”“结果” 最重要,可这次,他连一个 “结果” 都不敢主动去确认。
这份笨拙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过往的傲慢,也照出了他此刻的无措。
他不知道,这样的试探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沈清姿是否会有回应。
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 —— 他想重新走向她的路,才刚刚迈出最笨拙的第一步。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我的仕途不靠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