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试图捕捉那丝精神波动流向的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胤朝都城,摄政王府邸深处。
萧烬并未安寝。他立于一幅巨大的北漠疆域图前,烛火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在绘有沙漠与孤城的羊皮上,明明灭灭。指尖正点在“砾石营”大致方位,缓缓向西北移动,最终停留在那片被标注为“未知绝域”的灰暗区域。
“殿下。”一个几乎融入阴影的身影无声显现,单膝跪地,声音干涩低哑,“北漠‘灰隼’急讯。”
萧烬未回头:“讲。”
“三日前,砾石营异动。副尉刘安因勾结邪教‘血月’伏诛,其信物为一枚暗红晶石。当日,营中便由校尉凌昭主持,秘密肃清。随后,凌昭与一名身份不明的女子,携两名精锐斥候,于深夜离营,去向西北。”黑影语速平稳,所述却极为详尽,“灰隼尝试接近探查,险些被营中暗哨发现,未能确认女子具体来历,只知其可能身负奇异之力,非寻常武人或方士。凌昭对其极为恭敬。”
“西北……”萧烬的手指在那片“未知绝域”上轻轻敲击,眸色深暗,“血月……暗红晶石……”他仿佛想起了某些尘封的卷宗记载和古老传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凌家的小子,倒是有胆魄。还有那个女子……会是你吗?搅动南境风云,又出现在北漠的……变数。”
他转身,烛光映亮他俊美却威严迫人的侧脸:“传令‘北漠暗鳞’,启用第二、第三号联络点,尽可能追踪凌昭小队去向,无需接触,只需确定其最终方位与遭遇。若遇‘血月’相关迹象,优先记录,可相机处置,但不得暴露身份。”
“是!”黑影领命,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殿下,北境军近期粮秣转运似有延迟,兵部那边……”
萧烬眼中寒光一闪:“是老四,还是户部那些蛀虫?继续盯紧,搜集证据。北境不容有失,凌肃(北境军统帅)那边,本王自有交代。至于凌昭……”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且看他此番,能否给本王带回些意外的‘惊喜’,或是……葬身沙海,全了凌家满门忠烈之名。”
黑影心神一凛,不敢多言,悄然退下。
萧烬独自立于图前,目光再次落回那片代表死亡与未知的灰暗区域,低声自语:“星陨之地,古祭坛,血月……若传说为真,那里面埋藏的,可不仅仅是邪祟啊。凌昭,还有那位神秘的姑娘,你们可别让本王失望才好……毕竟,能撬动棋盘的手,比棋子本身,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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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漠,流死亡海,石林深处。
我捕捉到了那缕微弱却指向明确的精神波动残余,它并非直线传递,而是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通过某种弥漫在此地墟气中的“网络”震荡开去,最终汇向西北偏北一个特定的“节点”。那节点散发出的邪异与压迫感,远超周围,几乎可以确定是血月圣坛的核心区域,或者至少是一个重要的中转点。
“找到了,这个方向,大约再深入七十至一百里。”我指向前方一片巨石更为密集、阴影几乎浓如墨汁的区域,“波动最终汇向那里。但沿途……‘网’很密,陷阱和警戒绝不会少。”
凌昭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面色凝重:“那是‘黑石迷窟’的方向,据说里面通道错综复杂,犹如蚁穴,且常有毒瘴和诡异回声,极易迷失。”他顿了顿,“摄政王在北漠也有暗探,我们离营之事,恐怕瞒不过他。若他从中作梗,或是想趁机……”
“萧烬的目标若是北境安稳,此刻反而未必希望我们失败。血月之患,于他亦是威胁。”我冷静分析,“但他心思难测,或许会派人尾随窥探,甚至关键时刻推波助澜。我们须加倍小心,防备的不仅是邪祟,还可能有人祸。”
凌昭眼神一黯,显然也明白朝堂倾轧的冷酷,握枪的手更紧了几分:“无论如何,先毁圣坛!其余之事,事后再说!”
我们调整方向,朝着“黑石迷窟”进发。处理完血蜥痕迹后,行动更加隐蔽,几乎是在阴影中跳跃穿行。两名斥候将潜行技巧发挥到极致,连呼吸都控制得微不可闻。
然而,血月圣坛的警戒显然已经升级。沿途开始出现更多不自然的迹象:沙地上偶尔可见规整的圆形焦痕(像是某种仪式残留);一些石柱上被刻画了微小的、眼睛状的血色符号,隐隐散发着被监视的感觉;空气中那股腥甜味时浓时淡,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游弋。
我们不得不频繁绕路,避开那些明显的符痕和气息浓重区域,速度再次降低。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抵达了“黑石迷窟”的边缘。那是一片由无数巨大黑色岩石堆叠、挤压形成的天然迷宫入口,怪石嶙峋,洞口幽深不知几许,内部漆黑一片,连昏沉的天光都难以透入。入口处的岩石上,布满了更加密集、也更加复杂的血色符文,有些甚至像活物般微微蠕动。
而在入口前方的一片空地上,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数十具骸骨以扭曲的姿态散落着,有人类的,也有各种沙兽的。骸骨并非陈旧发黄,而是呈现出一种被吸干精髓后的惨白,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暗红色的晶状物质,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这些骸骨围绕着一个用鲜血(早已干涸发黑)勾勒出的、直径约三丈的扭曲法阵,法阵中央,插着一面破烂的、绘有完整血月符号的黑旗!
浓烈的怨气、死气与邪异的能量在此地汇聚,形成了一道强大的屏障和警报结界。强行通过,必然触发!
“是‘血肉献祭警戒阵’。”我低声道,认出这阴毒的手段,“以生灵血肉魂魄为引,构筑感知屏障,任何非特定信物或气息的生命穿过,都会立刻惊动施术者,并可能遭受怨魂与邪力攻击。”
凌昭脸色难看:“绕开呢?”
我环视四周,迷窟入口蜿蜒曲折,但两侧是高耸平滑的岩壁,上方是倒悬的狰狞石笋,皆刻画着符文,隐隐连成一体。“恐怕整个入口区域都被笼罩了。除非我们飞过去,或者……找到‘特定信物’。”
阿木和石鸦也感到一阵寒意。硬闯显然不明智。
就在我们隐匿在入口附近一块巨岩后商议对策时,异变突生!
并非来自迷窟入口,而是来自我们侧后方,约百丈外的一片风化岩柱区!
一道尖锐的、并非自然风声的破空厉啸响起!
紧接着,一支通体漆黑、唯有箭镞泛着幽蓝冷光的弩箭,以惊人的速度撕裂昏沉空气,目标并非我们任何人,而是——射向那面插在血肉法阵中央的血月黑旗!
“有人!”凌昭低喝,我们瞬间伏低身体,气息收敛到极致,目光锐利地看向弩箭来处。
那支黑箭精准地命中旗杆!
然而,预想中的旗杆断裂或爆炸并未发生。箭镞在触及旗杆的瞬间,幽蓝光芒大盛,竟化作一团粘稠的、无声燃烧的蓝白色冷焰,沿着旗杆急速蔓延,瞬间将整面黑旗包裹!
血月符号在冷焰中剧烈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精神层面),那血肉法阵也随之明暗不定,周围惨白的骸骨咯咯作响,仿佛要活过来!
“是‘破邪阴炎箭’!军中管制秘器!只有影卫或顶尖暗杀部队才有配备!”凌昭瞳孔骤缩,瞬间判断出来袭者身份,“是摄政王的人!他们在帮我们破阵?还是……”
他的话音未落,岩柱区那边,三道如鬼魅般的黑色身影一闪而逝,速度极快地向更远处遁去,丝毫没有停留或与我们接触的意思。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迷窟入口处,异变陡生!
被阴炎灼烧的血月黑旗猛地爆开,并非物理爆炸,而是一股混杂着无数怨魂尖嚎、污血狂涌的暗红邪能冲击波,向四周疯狂扩散!血肉法阵被彻底激发,那些覆盖晶状物质的骸骨纷纷站起(或爬起),眼窝中燃起血焰,发出嘶哑的咆哮,无差别地扑向任何具有生气的方向——包括我们所在的巨岩,也包括那三道黑色身影遁走的方向!
更麻烦的是,迷窟深处,传来了密集而迅疾的爬行声、嘶鸣声,以及更加沉重的、仿佛巨物拖行的震动!显然,警戒阵的触发和黑旗被毁,彻底惊动了迷窟内的守卫力量!
“被算计了!”凌昭咬牙,“他们强行破阵,却引爆了所有陷阱,既帮我们开了路(虽然是最粗暴的方式),也把烂摊子和追兵同时引给了我们和它们自己!”
“没时间多想!”我当机立断,星辰感知中,迷窟内涌出的邪物数量惊人,更有几道异常强大的气息在快速逼近,“趁现在邪物被分散注意,阵法核心被破出现缺口,冲进去!走!”
星辉瞬间覆盖我们四人,一定程度上隔绝了那股邪能冲击波和怨魂嘶嚎的精神影响。我一马当先,化作一道流光,从那仍在喷涌暗红邪能、但中央黑旗已毁、符文暗淡的法阵缺口处疾掠而过!
凌昭长枪横扫,将两只扑来的骸骨怪物击碎,紧随其后。阿木与石鸦箭矢与短刃齐出,护住侧翼,拼命跟上。
身后,骸骨怪物与从迷窟中涌出的、更多形态诡异的血月造物(包括更多大型血蜥、某种半人半蜥的怪物、以及漂浮的、如同剥皮血蝠般的东西)汇合,一部分追向我们,更多的则被那三道黑色身影故意留下的气息和动静吸引,嘶吼着追向岩柱区方向。
我们一头扎进了漆黑、压抑、充满了浓郁墟气与血腥味的黑石迷窟之中。前路未知,后有追兵,暗处还有不知是敌是友、心思难测的摄政王影卫。
血月圣坛的轮廓,在危机四伏的迷窟深处,似乎愈发清晰,也愈发狰狞。
迷窟噬影,三方竞逐。萧烬的影卫是助力还是更大的陷阱?血月圣坛的核心,又隐藏着怎样关乎“星陨”与“墟”的真正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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