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沙阵破后,前行之路顺畅了许多。地面的沙粒恢复了寻常的灰黄,地脉的流动虽仍显滞涩,却不再被完全隔绝。那种无处不在的被窥视感,却如附骨之疽,始终萦绕不散。
行至第五日午后,那片环形风化石山的轮廓,终于在视野中变得清晰起来。
那并非自然形成的、连绵完整的山岭,而是一片由无数巨大、奇形怪状、仿佛被远古巨人随意丢弃在此的黑色岩石组成的环形地带。岩石或如利剑指天,或如伏地巨兽,或扭曲如挣扎的人形,在午后的烈日下投下大片狰狞的阴影。环形带蜿蜒起伏,围出一片目测直径至少十里的巨大盆地。盆地内部光线昏暗,仿佛连阳光都被那些黑色岩石吸收了大半,只余一片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空气中那股腥甜的气息,在这里浓郁到了极点,几乎化为实质,吸入口鼻,带着淡淡的铁锈味和一种奇异的腐败花香,令人头晕目眩。
阿木和石七的面色都有些发白,呼吸明显粗重了一些。凌昭紧握长枪,指节微微发白,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前方那片死寂的岩石丛林。
“地图上记载的‘风化石山’,应该就是这里了。”石七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但……这山石的颜色、形态,与任何已知的北漠岩山都不同。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侵染过。”
不是像,而是确实。
我的星辰感知在触及那些黑色岩石时,感受到了强烈的排斥和一种冰冷的“死寂”。岩石本身似乎蕴含着某种惰性的、却极其阴邪的力量,与“墟”之力的气息同源,却更加沉淀、更加顽固。它们不仅仅是天然的屏障,更像是经过漫长岁月邪力浸染后,化为了这片绝域的一部分,甚至……是某种“活”的守卫。
“血月圣坛,就在这环形山围出的盆地中央。”我肯定道,“小心,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可能有问题。”
我们沿着环形山外围谨慎地移动,寻找可能的入口。按照常理,这种环形地带应该有天然的豁口或山谷可以进入。但我们走了小半个时辰,所见之处,黑色岩石犬牙交错,封堵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直到夕阳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时,我们才在一处不起眼的、由两块倾斜巨岩形成的夹角阴影里,发现了一道缝隙。
那缝隙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向内望去,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缝隙边缘的岩石上,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但极其古老,几乎被风化磨平。更重要的是,缝隙入口处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块与周围黑色岩石截然不同的、灰白色的碎石,上面残留着极淡的、属于人类的足迹和车辙印。
“有人进出过,而且时间不算太久远。”阿木蹲下检查,低声道,“足迹杂乱,不止一人。方向……都是向内的。”
看来,这就是“血月”信徒们使用的通道了。
“我先进。”凌昭毫不犹豫,提枪便要侧身挤入。
“等等。”我拦住他,抬手轻抚缝隙边缘的岩石。指尖传来冰冷却微微滑腻的触感,如同抚摸某种冷血动物的鳞片。星辰感知渗入岩石表层,立刻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蛛网般遍布岩石内部的能量脉络。
“有警戒禁制。”我沉声道,“直接通过,会触发警报。虽然对方可能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但无声潜入,总比大张旗鼓要好。”
凌昭停下动作:“能破吗?”
“可以试试。”我闭上眼,心灯光芒凝聚于指尖。这一次,我没有动用带有净化或攻击性质的星辉,而是尝试模拟之前在银沙阵中感知到的那种暗红能量的“频率”——一种充满了混乱、饥渴、却又带着某种扭曲秩序的波动。
指尖亮起一点极其微弱、与岩石内部脉络色泽相近的暗红光芒。我将这一点模拟出的能量,如同钥匙般,轻轻“按”入禁制脉络的一个节点。
“嗡……”
岩石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震动,那遍布的暗红脉络光芒微微一闪,随即平复下去。缝隙入口处,那种无形的阻隔感和危机感,悄然消散。
“禁制暂时休眠了,但时间不会太长,快进。”我低声道,率先侧身挤入缝隙。
缝隙内部比想象中要长,而且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如同肠道。两侧的黑色岩石几乎贴着脸颊滑过,带来一种冰冷的压迫感。空气更加污浊,那股腥甜腐败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还混杂着一种淡淡的、如同地下墓穴般的陈腐土腥味。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终于透出微弱的光亮,同时隐约有风声传来。
我们加快脚步,当挤出缝隙尽头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环形山内部的盆地,比从外面看到的更加巨大、更加诡异。
天空被环形山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此刻夕阳已大半沉入山后,只余天边一线血红,映照得盆地内光影陆离。盆地并非平坦的沙地,而是布满了高低起伏的土丘、断裂的石柱、以及大片大片颜色暗沉、仿佛被鲜血反复浸染过的奇异植被。那些植被形态扭曲,叶片呈暗紫色或墨绿色,表面布满类似血管的纹路,在微风中无声摇曳。
而盆地的中央,那座梯形黑色祭坛,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静矗立。
即便相隔数里,依然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那令人窒息的邪异威压。祭坛表面流淌的暗红光芒,在渐浓的暮色中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祭坛顶端,似乎有一个身影站立,但因为距离和光线,看不太真切。
祭坛周围,零星散落着一些低矮的石屋或帐篷,隐约有人影在其中活动,皆着黑袍。
但最引人注目的,并非是祭坛或信徒。
而是在盆地各处,尤其是那些扭曲植被丛中、土丘阴影下,缓缓游荡着的一些“东西”。
它们身形半透明,轮廓模糊,像是雾气凝聚而成,却又带着实体般的质感。形态各异,有的像放大数倍、肢体畸变的昆虫,有的像匍匐的人形阴影,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蠕动、伸出无数触须的暗红雾团。它们无声地移动,偶尔停下,向着祭坛方向“望”去——如果那模糊的头部位置算是脸的话。它们身上散发着与沙傀、银沙阵核心晶核同源、却更加飘忽不定的“墟”之气息。
“那是……什么鬼东西?”石七声音干涩,握着短刃的手微微颤抖。并非恐惧,而是面对超出认知的邪异之物时,身体本能的警兆。
“墟灵。”我缓缓吐出两个字,想起了古籍中关于“墟”之力量伴生物的零星记载,“由纯粹的‘墟’之能量,混合极端负面情绪与执念,在特定环境下凝聚而成的灵体。没有固定形态,介于虚实之间,比沙傀更难对付,通常……具有一定的本能智慧,甚至可能保有部分生前记忆片段。”
“它们……是那些被献祭者的魂魄所化?”凌昭的声音冰冷。
“恐怕是的。”我看着那些在暮色中无声游荡的扭曲灵体,心中寒意蔓延。将生灵魂魄扭曲成这种怪物,永世禁锢在这邪异之地,不得超生……这“血月”背后的“吾主”,其残忍与邪恶,远超预估。
就在这时,距离我们藏身之处约两百步外的一丛暗紫色荆棘后,一个徘徊的、如同剥了皮的人形墟灵,忽然停了下来。它那模糊的“头”缓缓转向我们所在的方向。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附近至少七八个墟灵,都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它们的“目光”没有实质,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冰冷、饥渴与……好奇?
“被发现了!”阿木低喝,长弓瞬间拉满,箭头指向最近的那个墟灵。
“等等!”我抬手制止,“它们没有立刻攻击。”
确实,那些墟灵只是静静地面朝我们,微微晃动着模糊的身形,却没有扑上来的迹象。但被这么多扭曲的灵体“注视”着,压力丝毫不亚于面对千军万马。
“它们……在等什么?”凌昭紧盯着那些墟灵,枪尖低垂,蓄势待发。
我的感知极力延伸,试图捕捉这些墟灵之间的精神联系。随即,我发现了异常。
这些墟灵的核心,并非完全独立。有一缕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精神丝线,从每个墟灵的体内延伸出来,遥遥指向盆地中央的祭坛顶端!它们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又像是祭坛延伸出来的、散落在外的感知器官!
几乎在我察觉到这点的同时——
祭坛顶端,那个原本站立的身影,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柄骨杖。
骨杖顶端的暗红宝石,骤然亮起!
一道无形的、唯有精神层面才能感知的尖锐“指令”,如同涟漪般自祭坛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个盆地!
我们周围那七八个原本只是“注视”的墟灵,身形猛地一僵!
下一刻,它们模糊的轮廓骤然变得清晰、凝实!暗红色的能量如同火焰般在它们体内燃烧起来!空洞的“面部”位置,裂开了漆黑、却散发着极度恶意的“口”!
无声的尖啸,在精神层面炸响!
七八个墟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化作一道道暗红残影,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与疯狂,朝着我们藏身的岩缝入口,猛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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