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的捷报还在路途之中,成都皇宫里的孟昶却已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凤州、成州接连失守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对着满桌的珍馐发呆。往日里爱不释口的玉盘珍馐,此刻在他眼中如同嚼蜡。殿外的风雨敲打着窗棂,如同后周军步步紧逼的脚步声,让他坐立难安。“陛下,如今四州已失其三,周军兵锋直指阶州,再不想办法,成都就危险了!”宰相王昭远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臣恳请陛下速派使者前往契丹求援,唯有辽主出兵,才能牵制周军,为我蜀地争取喘息之机!”
孟昶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此前只顾着派兵驰援,却忘了北方的契丹。契丹与后周素来不和,若能说动辽主出兵攻打后周边境,柴荣必然会调回西征大军,后蜀便能趁机收复失地。“好!就依王相所言!”他连忙下令,“即刻挑选使者,携带黄金两千两、白银五万两、丝绸万匹,再选十名绝色宫女,火速前往契丹上京,务必请辽主出兵相助!”
为表诚意,孟昶还亲自写下国书,言辞恳切地表示愿与契丹永结盟好,日后若契丹有需,后蜀必当倾尽全力相助。使者不敢耽搁,连夜带着厚礼和国书,踏上了前往契丹的路途。
此时的契丹上京,正是天寒地冻之时。辽穆宗耶律璟终日沉迷酒色,不理朝政,朝堂之上一片混乱。后蜀使者抵达上京后,足足等了三日,才得以见到辽穆宗。使者献上厚礼和国书,详细陈述了后蜀的困境,恳请辽主出兵攻打后周边境,牵制周军兵力。
辽穆宗斜倚在龙椅上,醉眼朦胧地听着使者的陈述,手中的酒碗不时晃动,酒水洒落在龙袍上也浑然不觉。待使者说完,他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问道:“后周……柴荣?那竖子当真如此厉害?连你蜀地都挡不住?”
使者连忙点头:“辽主明鉴!柴荣那厮重用赵匡胤等猛将,又有改良军械相助,我蜀地守军根本难以抵挡。如今四州已失,周军即将兵临成都,还望辽主念在两国唇亡齿寒之情,出兵相救!我主承诺,若辽主出兵,事后必当另有重谢!”
辽穆宗闻言,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酒碗重重摔在地上。“唇亡齿寒?你们后蜀与我契丹相隔千里,何来唇亡齿寒?”他站起身,醉醺醺地走到使者面前,“柴荣那竖子的厉害,我早有耳闻。去年他整顿禁军,北伐北汉,连我契丹的援军都被他打得大败而归。如今他正势头正盛,我何必为了你们后蜀,去招惹这个煞星?”
一旁的契丹大臣也纷纷附和:“辽主英明!后周军势强盛,我契丹此时出兵,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何况,后蜀远在南方,即便我们出兵相助,也难以真正牵制周军,反而会引火烧身,让柴荣迁怒于我契丹。”
使者脸色惨白,连忙跪地哀求:“辽主!还请您三思!若后蜀灭亡,柴荣下一步必然会攻打契丹,夺取燕云十六州!如今救后蜀,便是救契丹啊!”
“放肆!”辽穆宗怒喝一声,“燕云十六州是我契丹的领土,柴荣那竖子若敢来犯,我必让他有来无回!但你们后蜀的死活,与我何干?”他转头对身旁的侍卫道,“将这使者连同他带来的礼物,一并赶出去!告诉孟昶,想要我契丹出兵,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使者还想再劝,却被侍卫架着拖了出去,带来的黄金、白银和丝绸也被原封不动地扔出了宫门。使者望着紧闭的皇宫大门,心中一片绝望,只能带着满心的屈辱,踏上返回后蜀的路途。
成都皇宫里,孟昶还在焦急地等待契丹的回复。他每日派人在宫门外打探消息,期盼着能传来契丹同意出兵的喜讯。可日复一日,等来的却是使者狼狈归来的身影。
“陛下,契丹……契丹拒绝出兵!”使者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讲述了在契丹的遭遇,“辽主耶律璟沉迷酒色,根本不愿招惹后周,还说我蜀地的死活与他无关……”
孟昶如遭雷击,瘫坐在龙椅上,脸色惨白如纸。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送出如此厚重的礼物,换来的却是契丹的冷遇和羞辱。“契丹……竟然见死不救!”他喃喃自语,眼中的希冀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宰相王昭远也慌了神,颤声道:“陛下,契丹不肯出兵,我们该怎么办?如今周军已攻克阶州,四州尽失,下一步就该攻打剑门关了!剑门关是成都的最后一道屏障,若剑门关失守,成都便无险可守!”
孟昶双手抱头,痛苦地嘶吼着。他后悔当初没有听从主战派的建议,整顿军备,反而沉迷酒色,荒废朝政;后悔没有早日与南唐结盟,如今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来报:“陛下!剑门关守将派人送来急报,说赵匡胤率领周军已抵达剑门关下,正在加紧攻城!守将请求陛下速速派兵增援!”
孟昶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增援?哪里还有兵可派?”他怒吼道,“成都禁军早已在驰援秦州时全军覆没,如今城中只剩下几千老弱残兵,如何增援?”
王昭远急得团团转:“陛下,不能坐以待毙啊!不如我们再派使者前往南唐,请求李璟陛下出兵相助?只要南唐出兵攻打后周的淮南之地,柴荣必然会调回赵匡胤的大军!”
孟昶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是啊,南唐与后周也是死对头,如今后蜀危在旦夕,李璟或许会出手相助。“好!再派使者前往南唐!”他连忙下令,“告诉李璟,若他肯出兵相助,我愿将蜀地南部三州割让给南唐!只求他能尽快出兵,牵制周军!”
使者再次火速出发,前往南唐都城金陵。可孟昶心中清楚,南唐与后蜀相隔遥远,即便李璟同意出兵,援军也未必能及时赶到。而剑门关的战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剑门关下,赵匡胤率领周军日夜猛攻。剑门关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后蜀守军凭借天险顽强抵抗,周军的攻城进展十分缓慢。赵匡胤看着陡峭的关隘,眉头紧锁。他知道,剑门关是攻打成都的必经之路,若不能尽快攻克,等南唐援军赶到,局势将会变得更加复杂。
就在赵匡胤准备调整战术,集中兵力攻打剑门关西侧的薄弱环节时,一名探子匆匆来报:“将军!南唐后主李璟已同意孟昶的请求,派遣三万大军攻打后周淮南之地,如今南唐大军已渡过淮河,正在逼近寿州!”
赵匡胤闻言,脸色骤变。寿州是后周在淮南的重要据点,若寿州失守,淮南之地便会陷入危机。柴荣必然会下令让自己回师救援,到时候攻打成都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他看着剑门关的方向,心中陷入了两难:是继续猛攻剑门关,趁势拿下成都,还是回师救援寿州,保住淮南之地?
而此时的成都皇宫里,孟昶还在焦急地等待南唐援军的消息。他不知道,南唐援军的到来,不仅没能让后蜀摆脱危机,反而让局势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一场关乎后周、后蜀、南唐三国命运的大战,即将在淮南和蜀地同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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