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能让任何现代人瞬间失语的街道。
不，这不是街道，这是泼在宣纸上，尚未干透的历史！
柳箐月强压着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滑，空气中混杂着炊烟、香料和一种独属于人口高度密集时代的复杂气味。
还没等她从这《清明上河图》成精的震撼中回过神，一声暴喝伴随着马蹄声猛然从侧方传来！
“滚开！”
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几乎是擦着她的衣袖冲了过去，马背上的锦衣公子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留下嚣张的背影和飞溅的泥点。
柳箐月堪堪稳住身形，眸光骤冷。
她低头，看着裙摆上那一点刺眼的泥污，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很好，历史的温情滤镜碎了，接下来，是生意时间。
所谓泼天的富贵，从来不是靠欣赏得来的，而是靠抢。
她需要一个据点。一个安全的、私密的、能让她随意穿梭两界而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据点。
目光如炬，柳箐月直接忽略了那些琳琅满目的酒楼、茶肆，视线像雷达一样精准扫描，迅速锁定了一个挂着“安家牙行”牌匾的铺面。
古代的房产中介，就是它了！
她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裙摆，那身价值五十万的顶级宋代仕女服自带的气场，让她一踏入牙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得像狐狸的中年男人立刻丢下手中的算盘，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
“这位娘子，贵步临门，小人有失远迎！”牙行掌柜一双眼在她身上那用金线绣的缠枝莲纹上溜过，心头巨震，态度瞬间殷勤了十倍。
这料子，这绣工……非富即贵！绝对的大主顾！
“买房。”
柳箐月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声音清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两个字，直接把掌柜后面准备好的一长串奉承话全给堵了回去。
掌柜的一愣，随即狂喜。买房的，比租房的油水可大太多了！
“不知娘子想寻个什么样的宅院？咱们这儿，上到王侯别院，下到临街小铺，应有尽有！”
“要清净，要独立，要出入无人打扰。”柳箐月言简意赅，补充了一句，“最重要的是，地段要好，但不能在闹市主街上。”
这要求，内行！
掌柜的愈发觉得眼前这位深不可测，连忙哈着腰引她到一张八仙桌旁坐下，亲自端上茶水。
“娘子，您这要求，小人心里有数。这虹桥左近，寸土寸金，清净的宅子都是天价。比如甜水巷里那座三进的宅子，带后花园，屋主开价……八千贯！”
他小心翼翼地报出价格，准备观察柳箐月的反应。
柳箐月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
八千贯？
看到柳箐月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掌柜的心里更是打起了鼓。这……这是嫌便宜了？
他一咬牙，又道：“金梁桥边上，还有一处前朝相爷的故居，五进的大宅，推窗就能看见汴河，景致绝佳，只是要价……一万五千贯！”
柳-资深社畜-万界倒爷-箐月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用钱买？不，今天，我是来教你什么叫真正的价值。
她放下茶碗，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牙行里格外清晰。
“你的宅子，太贵了。”她终于抬眼，直视着掌柜，“不过，我可以用一样东西来换。”
掌柜的心里“咯噔”一下，以物易物？
这年头除了乡下泥腿子，谁还干这个？
他脸上挤出笑容，正想婉拒：“娘子说笑了，小店只认官家发的交子和金银……”
他的话，在下一秒，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柳箐月从宽大的袖袍中，不急不缓地取出了一面巴掌大小，镶嵌着精美蕾丝花边的手持镜，随手“啪”地一声，按在了油光发亮的桌面上。
“你先看看这个，够不够换你那座一万五千贯的宅子。”
那一瞬间，整个昏暗的牙行仿佛被点亮了。
那面被柳箐月称作“敲门砖”的小镜子，光滑如一汪秋水，清晰地倒映出房梁上每一丝木纹，甚至连房梁角落里一只正在打瞌睡的苍蝇的腿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掌柜的“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凳子都被带倒在地。
他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那面镜子，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
“这……这……这乃何方神物？！”
他活了半辈子，经手过最好的镜子，也不过是宫里赏出来的贡品铜镜，照出来的人影都是昏黄模糊的，得靠脑补。
可眼前这个……这已经不是镜子了，这是能把人的魂儿都照出来的法宝！
“此物，名为‘水云镜’，来自海外仙山。”柳箐月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在掌柜的心上，“它不照人影，只照人心。你说，一颗能看透人心，永不蒙尘的‘心’，值多少钱？”
掌柜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如同捧着一件绝世珍宝，将那面镜子捧了起来。
当他看清镜子里，自己那张布满皱纹、鼻头上的黑头都根根分明的脸时，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吓得差点把镜子脱手扔出去！
镜中的自己，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丑陋，却又如此的……清晰！
他哆哆嗦嗦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镜中的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每一个毛孔，每一根胡须，都纤毫毕现。
“神物……当真是神物啊！”
掌柜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贪婪、震惊、狂热交织的火焰。
献给官家？不！匹夫才献宝，大丈夫当藏宝！有了它，自己安家的地位，在整个汴京城都要往上提一提！
“娘子……娘子……”掌柜的声音都在发飘，他捧着镜子，激动得几乎要给柳箐月跪下，“您……您的意思是……”
“我不要你的钱。”
柳箐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万钧之力。
“我要金梁桥边上，那座五进的宅子。完整的地契，房契，以及里面所有的下人，全都归我。”
她顿了顿，补上了致命一击。
“而且，我这里，这样的‘水云镜’，还有。”
轰！
掌柜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惊雷，他捧着那面小小的镜子，整个人彻底石化，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里只剩下无尽的狂热和敬畏。
他知道，他今天遇到的，不是什么富家娘子。
而是一尊活财神！不，是能定义“财富”本身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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