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掌柜来到笼子边,叫醒装睡的男人,轻声威胁:张三,好好表现,争取把自己卖出去,要不我把你贱卖到采珠船上做采珠人,包你活不过七天。你信是不信?
那长发长须的男人不说话,站起来在笼子里走路,一瘸一拐,拴在脚上的铁链哗啦哗啦的响。安子娴笑说:掌柜的是想卖给我一条瘸腿的老牛犊啊。这话把胖掌柜也逗乐了。
安子娴盯着张三说:我今天买了你这么多人,掌柜的就把他当彩头送给我呗。我家还缺一个看门的。胖掌柜说:这不行,你好歹也得给一两银子,他可是吃了我不少粮食。
安子娴说:一回生二回熟,我家田地多,还需要很多会种田的人手。掌柜也不想只做一锤子买卖吧?
胖掌柜当然想拉住这个大买主,这小姑娘说话干脆,还价也合理。不像那些为了一吊钱,磨半天嘴皮的闲人。和干脆利落的人打交道,少赚一二两银子心里也欢喜。
这瘸腿的张三买出去五次,被退货五次。要不是他不吵不闹听管教,他早把人赶走了。他这种残废也就值几百文钱,养在笼里还浪费粮食,用他来和这个大买主攀一个交情,也算物尽其用。胖掌柜爽快的同意了,命人把张三放出来。
张三解下锁链,得到自由,缓缓从笼子走出来,并没有下跪磕头,只是施了一礼:谢小姐收留。安子娴笑笑:好说,不用多礼。随即和胖掌柜去前厅写卖身契。
许林氏眼看自己一家人就要被带走,只留下她孤零零的关在笼子里。她急得犹如困兽,大叫喊叫:当家的,你不能丢下我不管。老二,老三。我是你们的亲娘,你们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没有人回头看她一眼。
胖掌柜派了两辆马车,一辆车上坐着高老头一家,另一辆车上是许老头一家。张三和周婆子奶祖三个,与安子娴同坐一辆马车。。
胖掌柜点头哈腰的把安子娴送上马车,媚笑着说:安姑娘慢走,以后伢行里有好货,一定通知姑娘来挑选。安子娴不置可否的笑笑。
胖掌柜转头,朝正要爬上马车的张三骂道:狗奴才,再不听主家的话,你就给我死在外面,这回你连退货的资格都没有。张三看都不看他一眼,爬上马车,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安子娴瞪了胖掌柜一眼道:张三现在是我家的奴仆,你没有权力喝斥他。胖掌柜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唐突了,请安姑娘原谅。那装睡的张三睁开眼睛,犀利的眼神射向安子娴。安子娴感觉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她没回头,只是吩咐安子山快走。
马车慢悠悠的走出三湖镇,道路上行人稀少,拉车的马突然神情亢奋,哧溜溜的嘶呜一声,无须赶车人的马鞭鞭策,便轻松愉快的向前跑。
高老头一家来自繁华富庶的阳泉县府,看管了人烟稠密的街道,码头,巷子。眼前一闪而过的田野村落,对他们而言,不亚于是不毛之地。有个小孩子惊恐的说:娘,我们不会被带到山林里喂狼吧?那妇人用手捂住孩子的嘴。就算被扔到山里喂狼,他们也没得选择。
后面一辆马车上坐着许老头一家,董氏看着马车外田野村舍很是兴奋:当家的,这里还真不错,有山有水。不像我们老家,只有水没有山。一旦坡上发大水,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她男人说:再好也是别人家,我们连个窝都没有。董氏说:想想死在洪水中的大伯爷和小叔他们两家,我们家还有这么多人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二媳妇说:我们九死一生,逃过了洪水猛兽。却没逃过老大的魔爪,那丧尽天良的杀胚,竟把我们所有人都卖了。我到现在都还浑浑噩噩,不愿承认自己要去做人家的奴婢。两辆马车上的人,都心事重重,各自在惴测不可知的命运。
安子山问:姐,回草棚里,还是到新家?安子娴说:草棚子里这么多人住不了,把他们带到新家。马车拐了一个弯,朝落凤坡驰去。
等众人从马车上下来,被眼前的大房子震住了。高大的围墙,厚重的木门,透过围墙看到灰色的屋脊。安子娴推开大门,周婆子抱着小孙子跟在身后,旁边是一瘸一拐的张三。
高老头领着一家人进了院子,个个目瞪口呆。他们也算有产业的人家,可也盖不起这么宽敞的宅院。七间正房,两边四间厢房,青石板铺的院子,东边三个步步高升的蓄水池。
安子娴说:你们住在后院。众人默不作声的跟着,后院和前院一般宽大,同样七间正屋,东西各四间厢房。院子里铺满青石板,东边三个步步高升的蓄水池。高老头喉咙发紧,他们的主人难道是隐世的大富翁?
安子娴说:这是我家先盖的房子,还没来得及打扫清理。高叔一家先住东厢房,周婆婆住西厢房。你们先打扫灶台,烧水把自己身上洗干净,粮食马上会给你们送来。
安子娴说:子山,把许叔一家送到沼泽地那边,就住在田头木屋里,方便种地和看管。回头我让人送去被铺盖和粮油。
高老头对还在发愣的家人说:还愣着干嘛?没听到主人吩咐吗?还不快动手干活。安子娴说:这里是三湖镇莲花湖,你们所处的村子叫黄泥村,我家姓安,以后叫我安姑娘就行了。你们虽然没有了家,但只要把这里当成家,这里便是你们的家。
众人齐声说:谢谢安姑娘给我们一个家。安子娴汗颜,感觉自己又茶又婊,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安子娴回到草棚里,朱氏忙问:买了几个?怎么没看到人?安子娴说:买了好几十个,朱氏说:你买那么多人做啥?吃喝拉撒不要钱?你这个败家玩意,有了几个钱就飘了。连杨秀才,朱监生都用不起下人,你就不怕遭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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