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悄然浸染着西园镇的山野。月光从竹帘缝隙间洒落,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仿佛时间也在这片静谧中放缓了脚步。
王有利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手里捏着一枚黑子,指尖微微用力,像是要把什么情绪压进那方寸棋子里。他眼角余光扫过叶晨峰,心里却不以为意:这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眉宇间虽有几分沉稳,但终究是未经风浪的模样。他冷笑一声,暗道:“若你能看穿我这一身旧疤,怕不是阎王殿里偷了生死簿来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叶晨峰早已将他的一举一动刻进了脑海。那双眼睛——锐利得不像凡人所有,像鹰隼盯猎物般精准;他在林间穿行时的步伐,轻盈却有力,每一步都踩在最稳的落脚点上,那是常年与生死搏斗练出来的本能;还有他端茶时手腕那一瞬的微颤,不是年迈所致,而是肌肉记忆残留的杀意回响——就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刀,哪怕锈迹斑斑,仍能闻到血味。
这些细节,如同散落在黑夜里的星火,在叶晨峰心中逐一串联成图。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思维如流水般推演:这样的人,绝不可能只是个种菜养鸡的老农。军人?不像。部队出身的人,即便退伍,骨子里仍有纪律的烙印,走路挺直、说话干脆、行事有章法。而王有利不同,他的洒脱带着一股江湖气,言语随意,举止随性,像是在刀尖上跳过舞的人,才敢如此从容。
杀人犯?更不可能。真正的亡命之徒,眼神里总藏着一丝惊惶,那是长期逃亡留下的阴影,像被追捕的野兽,永远竖着耳朵听风声。可王有利不一样,他活得自在,笑得坦然,住在偏僻山村,日出而作,日落对弈,若非感知敏锐之人,谁能在他身上嗅出半点血腥?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他是黑道退隐的枭雄,曾执掌一方风云,如今归隐山林,只求余生清净。
于是,叶晨峰轻轻开口,语气淡得像在问今晚有没有下雨:“老哥,你以前……是不是混地下的?”
话音未落,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王有利的手猛地一抖,棋子脱指而出,“啪”地砸在棋盘上,滚了几圈才停下。他抬起头,瞳孔收缩,目光如电般射向叶晨峰,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警惕,仿佛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你怎么……猜到的?”
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十多年来,他从未暴露身份,连镇长都以为他是退休干部,逢年过节还请他去讲话。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用一句话,撕开了他深埋多年的面具。
叶晨峰笑了笑,摊手道:“瞎蒙的,没想到还真蒙对了?运气好呗。”
他说得轻松,实则心跳早已加快。这不是神通,而是推理的艺术——人性、行为、痕迹、气息,一切都在诉说真相。他不过是把别人忽略的碎片,拼成了完整的画像。至于是否准确,他也赌了一把。而命运,偏偏站在了他这边。
王有利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缓缓松开紧绷的肩膀。他不再追问,也不再掩饰。他知道,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已经不值得欺骗。
他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一块乌黑沉重的铁牌,表面已被岁月磨得发亮,边缘略显磨损,唯独中央那个“刀”字,依旧锋芒毕露,仿佛随时要割破空气。
“既然你能说出来,说明你也不是普通人。”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多了一份沧桑与释然,“这块牌子,给你——天刀会的信物。”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的群山,像是在回忆那段血雨腥风的岁月。
“我曾经是那个帮会的会长。运城一带,提起‘天刀’两个字,没人敢不低头。我们控制码头、赌场、货运,黑白通吃。兄弟们叫我一声‘王老大’,敌人背后唤我‘断魂刀’。可后来……厌了。每天睁眼就是争地盘、清叛徒、抬棺材,我忽然觉得,这日子不是人过的。十三年前,我带着一身伤疤躲到这里,改名换姓,种菜养鸡,只想安安稳稳走完下半辈子。”
他转回头,看着叶晨峰,眼中多了几分柔软:“铁牛不是我亲儿子,是我当年在火场废墟里背出来的孤儿。他知道我的过去,但我一直希望他别沾这行。他心善,不适合江湖。”
说着,他将铁牌塞进叶晨峰手中,力道坚定:“你现在拿它,以后就是天刀会的新主。我只求你一件事——带铁牛走。让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跟着你,我放心。”
铁牌入手冰凉,却又似蕴藏着滚烫的记忆。叶晨峰低头凝视着那枚刻着“刀”字的令牌,仿佛看见无数刀光剑影在眼前闪过,听见街头巷尾的厮杀呐喊,感受到权力交接时那一瞬间的重量。
他知道,这不是馈赠,而是一份托付,一种传承。
但他没有推辞,也没有矫情地说什么“我不配”“我不能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资源就是底气,机会稍纵即逝。送上门的力量,若不懂珍惜,才是真正的愚蠢。
“谢了,老哥。”他收下铁牌,语气诚恳而沉稳,“铁牛我会带走。不过我还得在这儿待一个月,等我安顿好了,再来接他。”
王有利咧嘴一笑,眼角皱纹舒展开来,像是一块坚冰终于融化:“痛快!我就喜欢你这样不装的人。”
就在这时,苏月茹她爹急忙凑上前,满脸堆笑,几乎要弯成一张弓:“小神仙,您今晚要是不急着走,不如住我家吧?空房有的是!王老哥这儿确实挤不下人。”
叶晨峰本想婉拒,可一转头,正撞上苏月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清澈、纯粹,像春夜里缀在天幕上的星辰,巴巴地望着他,带着几分期待,几分羞怯,又夹杂着一丝生怕被拒绝的紧张。
那一刻,他心头莫名一软,仿佛坚硬的心墙裂开了一道缝。
他笑了,轻声道:“行吧,那就叨扰一晚。”
“哎哟!不打扰不打扰!”苏父苏母连连摆手,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能让“小神仙”住进自家屋檐下,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的大福气!住一晚?让他们供一辈子都乐意!
夜更深了。
叶晨峰躺在苏家那张老旧的木床上,身下是晒得蓬松的棉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艾草香。窗外虫鸣起伏,蛙声阵阵,山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宛如大自然低吟的摇篮曲。
都市的生活早已让他习惯了霓虹闪烁与车水马龙,习惯了尔虞我诈与步步为营。可此刻,这份久违的宁静,却像一剂良药,缓缓渗入心田,抚平了那些深埋已久的躁动与疲惫。
就在他意识渐沉、即将坠入梦乡之际——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细缝,一道纤细的身影猫着腰溜了进来,脚步轻得像猫踏雪,生怕惊扰了夜的安宁。
“月茹?”叶晨峰睁开眼,坐起身,声音里带着几分清醒后的警觉。
“嗯……晨峰哥哥。”苏月茹小声应着,脸颊泛起红晕,像初绽的桃花染了月光。她没再多话,默默脱了鞋,掀开被角,轻轻钻了进来,紧紧挨着他躺下,身体微微颤抖,却又无比依恋,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小鸟,再也不远飞离。
屋内一片寂静。
只有两颗心跳在黑暗中悄然共鸣,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炽热。
窗外,山风依旧拂过竹林,虫鸣未曾停歇。
而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在这片远离尘嚣的山村夜里,静静地拥抱着未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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