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含凉殿内,空气凝固如铅。九皇子李瑁皮肤下那疯狂蔓延、闪烁淡金邪光的诡异纹路,他左眼瞳孔深处那一点冰冷、混乱、漠然的金色光芒,如同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浓烈的腥甜邪气几乎化为实质,沉沉压在殿顶。
“龙…龙睛…” 李隆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死死盯着爱子那只异变的左眼,又猛地转向李林甫,眼中最后一丝帝王威仪下的犹疑彻底被焚毁,只剩下滔天的震怒与冰冷的杀意!“李林甫!你…你竟敢…竟敢以如此邪祟之术,加害朕的皇子?!”
“陛下!” 李林甫的脸色已不是惨白,而是一种死灰般的铁青。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但他数十年宦海沉浮的本能仍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凄厉而尖锐,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陛下明鉴!此乃妖女林岚与沈砚勾结,以邪术构陷老臣啊!九殿下身染恶疾,太医束手,此二人便趁虚而入,以这来历不明的邪玉(指向玄圭)和妖法,制造幻象,蒙蔽圣听!那密信…那密信必是伪造!老臣对陛下、对大唐,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他的嘶喊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他身后的几名心腹官员,虽也面无人色,此刻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纷纷出列附和:
“陛下!右相为国操劳,鞠躬尽瘁,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定是沈砚怀恨在心,勾结妖女,欲以邪术乱朝纲!”
“请陛下速诛此二獠,还右相清白,为九殿下寻良医!”
殿内一时间充斥着为李林甫辩解的嘈杂之声,试图用“邪术构陷”这面大旗,混淆视听,将水搅浑。
“邪术?” 林岚的声音清冷如冰,瞬间压过了那些聒噪。她没有看那些叫嚣的官员,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李林甫,同时一步上前,从怀中布囊里取出了那几片灼热震颤的龟甲碎片!
龟甲碎片暴露在空气中,其上那些古老玄奥的纹路,在玄圭幽蓝沉寂的光芒映照下,竟隐隐流动起一层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暖黄色光晕!更令人惊异的是,当林岚将龟甲碎片靠近九皇子李瑁时,那碎片震颤的幅度骤然加剧,暖黄光晕也明显亮了一分!而九皇子皮肤下那些躁动的金色邪纹,竟似乎受到某种无形的牵引,微微凝滞了一瞬,连带着他痛苦的喘息也稍稍平复了一丝!
这无声的共鸣,如同最有力的控诉!
“陛下请看!” 林岚高举龟甲碎片,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此物乃德公公临终前所托,言明是克制‘归藏’邪力的‘希望’!它此刻与这‘玄圭’邪器、与九殿下体内的邪气共鸣牵引,正是邪力同源相生相克之明证!若此物是邪术,那这共鸣又从何而来?难道德公公也是邪徒不成?!”
“一派胡言!” 李林甫额头青筋暴跳,冷汗涔涔而下,仍在强辩,“巧合!定是巧合!妖女巧舌如簧…”
“够了!” 沈砚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他不再给李林甫任何喘息之机,猛地从怀中掏出那份密信,以及独孤信以血泪写就的薄绢遗书!他将两样证物高高举起,面向李隆基,声音沉稳而饱含力量,如同铁锤砸下:
“陛下!此乃刺客头目刘管事身上搜出的密信,上有李林甫亲启火漆!此乃已故忠烈、金吾卫郎将独孤信将军,以命换来的绝笔证词!其上详细记录了李林甫如何勾结‘归藏’邪徒,如何以邪术侵蚀九殿下,如何构陷忠良,欲行不轨!铁证如山,字字泣血!陛下难道还要听信这奸相颠倒黑白的狡辩,坐视九殿下被邪气噬体,坐视社稷危如累卵吗?!”
沈砚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隆基的心上。他死死盯着那封密信和血迹斑斑的薄绢,又看向榻上爱子痛苦扭曲的脸庞和那只邪异的金瞳,最后,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钉在李林甫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老脸上。帝王之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死寂的大殿中酝酿着毁灭性的风暴。
李林甫浑身筛糠般颤抖,他能感觉到那来自御座之上的冰冷杀意几乎要将他冻结。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所有的狡辩在铁证和九皇子那触目惊心的“龙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如同跳梁小丑!
“陛下!”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苍老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力士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殿门内侧的阴影处。他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老奴模样,但此刻,他的手中,却捧着一个不起眼的黑漆木盒。他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在李林甫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落在李隆基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老奴斗胆,恳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九殿下邪气攻心,危在旦夕,此刻最要紧的,是救人。至于元凶…”
他微微一顿,捧着木盒向前一步,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老奴已按德公公生前留下的线索,在其隐秘之所,寻得此物。内有账册一本,往来密信数封,以及…几件特殊的信物。其中所载,皆指向一人——当朝右相,李林甫!其勾结‘归藏’,输送钱粮,安插党羽,乃至策划以邪术侵蚀皇嗣,意图不轨之罪状,条条清晰,笔笔确凿!”
高力士的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林甫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高力士手中的木盒,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怨毒!他苦心经营,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万万没想到,那个看似糊涂的老太监德茂,竟在暗中收集了如此致命的证据,更在临死前,将线索交给了皇帝身边最信任的高力士!
“噗!” 李林甫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金砖!他指着高力士,又指向沈砚和林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状若疯魔:“你…你们…好…好狠…”
“拿下!” 李隆基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不带一丝感情,直接宣判了李林甫的结局。
殿外,早已肃立的金甲龙武卫如狼似虎般涌入!冰冷的刀锋瞬间架在了李林甫和他那几个面如土色的心腹官员脖颈之上!李林甫被粗暴地拖起,官帽歪斜,蟒袍染血,昔日权倾朝野的右相,此刻狼狈如丧家之犬,只剩下绝望的嘶吼:“陛下!老臣冤枉!是他们害我!是邪术!邪术啊——!”
他的哀嚎声被无情地拖远,消失在含凉殿外。
殿内,死寂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是风暴过后的沉寂。
李隆基疲惫地闭上双眼,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再睁开时,目光复杂地看向榻上气息奄奄的爱子,又转向沈砚和林岚,最后落在高力士和他手中的木盒上。
“高将军…” 李隆基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易察觉的软弱,“九郎他…”
“陛下!” 林岚不等高力士回答,一步抢到御榻前,胸口的龟甲碎片灼热无比,与九皇子体内那狂暴的邪气激烈地感应着。她看着李瑁皮肤下那如同活物般蠕动、仿佛要破体而出的金色纹路,以及那只金芒越来越盛的左眼,心中警铃大作!
“九殿下邪气已侵入心脉,刻不容缓!” 林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这龟甲碎片蕴含的微弱力量,似乎能暂时压制那邪气!恳请陛下允准,让臣女一试!或许…这是德公公所说的‘希望’!”
她说着,已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几片散发着微弱暖黄光晕的龟甲碎片,轻轻按在了李瑁心口的位置!
就在龟甲碎片接触皮肤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骤然扩散开来!九皇子李瑁的身体猛地绷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鸣!他皮肤下的金色邪纹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蛇群,疯狂地扭曲、挣扎、试图反扑!一股更加强烈的腥甜邪气与龟甲碎片散发出的微弱暖意猛烈对冲!
整个含凉殿,似乎都在这无声的对抗中微微震颤!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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