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夜晚,寒气刺骨。没有篝火,众人只能挤在背风的岩石下,裹紧单薄的行囊,靠彼此的体温勉强抵御。轮值守夜的兵士瞪大眼睛,耳朵捕捉着风声里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神经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贾琏靠坐在最外围,并未入睡。他体内气血旺盛,这点寒意对他影响不大。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白天的经历:李家集掌柜闪烁的眼神,野狼峪仓促而精准的埋伏,废弃山洞里那个略显刻意的鸟形标记……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他们从踏入黑山范围开始,行踪就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土匪不仅凶悍,而且组织严密,消息灵通。那个“座山雕”,绝非寻常莽夫。
继续按照对方预设的路线走,只能是步步惊心,被动挨打。必须跳出这个圈子,找到新的突破口。
天蒙蒙亮时,贾琏叫醒了众人。经过一夜休整,虽然疲惫未消,但精神还算振奋。
“大人,今日我们往哪个方向搜索?”赵大雷一边整理装备,一边请示。
贾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刘老栓:“老栓,依你看,除了我们走过的野狼峪,这黑山外围,还有哪些地方可能藏匿匪徒,或者能找到知情的人?”
刘老栓蹲在地上,用树枝划拉着:“黑山太大了,光外围能藏人的沟沟坎坎就不下十几处。不过,要说可能找到人问话的地方……除了李家集,往东三十里有个废弃的樵夫村,据说几年前遭了山匪,人都跑光了,但偶尔也有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或者躲债的在那里落脚。再往北,靠近官道岔口,有个小小的车马店,南来北往的人杂,或许能听到些风声。”
废弃的樵夫村?贾琏心中一动。流民和躲债的人,消息往往比普通百姓更灵通,也更容易被撬开嘴。而且,那里偏离了土匪可能重点布防的野狼峪方向。
“就去那个废弃的樵夫村。”贾琏做出了决定。
小队再次出发,这次转向东方。山路崎岖,林木愈发茂密,有时甚至需要刘老栓和张顺用砍刀在前方开路。一路上,贾琏更加注重隐蔽行踪,尽量选择难走的路线,避开可能被监视的开阔地带。
直到下午申时左右,翻过一道山梁,前方山谷中隐约出现一片破败的屋舍轮廓。房屋大多坍塌,断壁残垣间长满了荒草,寂静得可怕,只有几只乌鸦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沙哑的啼叫。
“大人,那就是樵夫村了。”刘老栓低声道。
贾琏示意队伍在山梁上的树林里隐蔽,仔细观察着下方的村落。村子不大,约莫二三十户人家的规模,如今已是一片废墟,看不出丝毫生气。
“分散搜索,两人一组,保持距离,互相呼应。重点查看有没有近期人类活动的痕迹,比如脚印、篝火、丢弃的物品。发现任何异常,不可轻举妄动,立刻发信号。”贾琏下达指令。
小队立刻分散开来,如同几张撒开的网,悄无声息地向废弃村落包抄过去。
贾琏带着赵大雷,从村子正面小心翼翼地下到谷底,靠近村口一栋还算完整的石屋。屋门歪斜,窗户洞开,里面蛛网遍布,积满了灰尘。
“大人,这里不像有人。”赵大雷低声道。
贾琏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屋角一堆看似随意丢弃的干草上。他走过去,用刀鞘拨了拨,干草下面,赫然露出几块啃得异常干净的兽骨,骨头上还带着些许肉丝,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
“有人在这里待过,时间不长。”贾琏沉声道。
就在这时,村子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声短促尖锐的鸟鸣——这是张顺发出的预警信号!
贾琏和赵大雷对视一眼,立刻朝着信号传来的方向疾奔而去。其他搜索的兵士也纷纷从不同方向向那边汇聚。
信号来自村子最深处,靠近山壁的一间半塌的土坯房。张顺和另一个斥候正埋伏在房后的断墙下,紧张地盯着房子。
“怎么回事?”贾琏潜行到他们身边。
张顺指着那土坯房,压低声音:“大人,里面有动静!我们刚才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咳嗽声,还有……好像有人在低声说话!”
贾琏凝神细听,果然,从那破败的窗户洞里,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压抑咳嗽,以及一种类似啜泣的细微声响。
不是土匪。土匪不会在这种地方弄出这种动静。很可能是刘老栓说的流民或者躲债的人。
“围起来,堵住前后门。”贾琏打了个手势。胡铁牛等人立刻悄无声息地散开,将那小屋前后出路封死。
贾琏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砰!”
尘土飞扬。屋内光线昏暗,角落的草堆里,两个蜷缩在一起的身影受惊般猛地抬起头,发出恐惧的尖叫。
那是两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一老一少。老的约莫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少的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是个少年,此刻都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军……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那老者看清贾琏等人的装束,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拉着少年就要磕头。
贾琏收起佩刀,示意兵士们放松警戒。他走到那两人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老丈不必惊慌,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只是路过此地,想问些事情。”
那老者将信将疑,依旧不敢抬头,只是颤抖着说:“军爷想问什么……小老儿……小老儿什么都不知道啊……”
贾琏看了看他们身边空荡荡的破碗和角落里几根明显是偷来的萝卜,心中了然。他从怀里摸出两块王熙凤准备的、自己没舍得吃的精致肉脯,递了过去。
“先吃点东西。”
那肉脯的香气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那少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肉脯,咽了口唾沫。老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颤抖着手接了过去,分了一块给少年,两人狼吞虎咽起来。
吃了东西,两人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贾琏这才问道:“老丈,你们是这村子里的人?”
老者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是……小老儿姓周,是北边逃荒过来的,这是我孙子狗儿……这村子早就没人了,我们……我们只是暂时在这里落脚。”
“那你们可知道,这黑山里的土匪?”贾琏切入正题。
听到“土匪”二字,周老汉脸上立刻露出恐惧之色,连连摆手:“不……不知道!军爷,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贾琏目光锐利地看着他:“老丈,我们此行就是为了剿匪。你若知道什么,告诉我们,就是在帮朝廷,也是在帮你们自己。否则,土匪一日不除,你们这样的流民,就一日不得安生。”
周老汉嘴唇哆嗦着,看了看贾琏,又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的胡铁牛等人,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对土匪的恐惧。他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道:“军……军爷,小老儿……小老儿前些日子,在……在东边那个野人沟里找吃的,好像……好像看到过几个带刀的人,往……往一个山洞里搬东西……”
野人沟?山洞?
贾琏精神一振:“具体在野人沟什么位置?山洞什么样?搬的是什么东西?”
周老汉努力回忆着:“就在野人沟往里走,快到尽头的地方,有个瀑布,山洞就在瀑布旁边,被藤蔓遮着,不仔细看发现不了……搬的东西用麻布盖着,看不真切,但看起来……挺沉的,像是……像是粮食和兵器……”
粮食和兵器?土匪在转移物资?还是说,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藏身之处?
贾琏心中念头飞转。野人沟,这又是一个新的地名,而且方向与野狼峪截然不同。
“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那个地方吗?”贾琏追问。
周老汉摇了摇头:“应该没有……那地方偏,野猪多,平时没人去。小老儿也是饿急了,想去碰碰运气挖点野菜根,才偶然看到的……”
贾琏盯着周老汉的眼睛,确认他不像在说谎。他站起身,对赵大雷道:“给他们留些干粮。”
然后,他看向周老汉,语气严肃:“老丈,今日之事,对谁都不要提起,否则,恐有杀身之祸。你们最好也尽快离开这里,往南边去,找个城镇落脚。”
周老汉拉着孙子连连磕头:“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小老儿记住了,记住了!”
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线索,贾琏不再停留,立刻率领小队撤离了废弃的樵夫村。
回到安全的树林中,贾琏摊开舆图,手指落在了“野人沟”的位置上。这里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不算太远,但地形据说比野狼峪还要复杂。
野狼峪的埋伏,樵夫村的线索……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或者,都是“座山雕”棋局里的一部分?
贾琏的手指在舆图上轻轻敲击着,眼神深邃。
看来,有必要去这野人沟,走上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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