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云而来时，昨夜的冷雨已悄然停歇，老城区的空气里浸着雨后的清冽，混着白梅淡淡的幽香，格外清新。林小满是被窗外的鸟鸣唤醒的，睁开眼时，身上盖着柔软的薄毯，昏黄的落地灯还亮着，光线柔和地漫在房间里，而阿阮就坐在她身边的小凳上，静静望着她，眉眼间满是温柔。
“醒了？”阿阮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晨光拂过湖面，“外面雨停了，阳光也出来了，我煮了点热水，你喝点暖暖身子。”
林小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身上还残留着薄毯的暖意，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水汽与梅香，心头一片安稳。“你还会煮热水？”她有些意外，印象中阿阮从不触碰人间的烟火器物，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阿阮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拂过桌沿上的旧水壶——那是外婆生前常用的铝制水壶，壶身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干净发亮。“看外婆做过很多次，慢慢就学会了，”她轻声说，“只是我碰不到明火，只能借着阳光的暖意，让水慢慢温着。”
林小满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温热的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她小口喝着热水，目光落在墙角的旧木箱上——那是昨天没来得及整理的，里面装着外婆留下的衣物和她小时候的零碎物件，箱盖半掩着，露出一角洗得发白的棉布衣角。
“今天再把这个箱子整理完，我就把这些旧物都搬到我住的地方，”林小满望着旧木箱，轻声说道，“以后不管我住在哪里，都带着这些东西，带着你，带着外婆的念想。”
阿阮望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暖意，轻轻点头：“好，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两人一同走到旧木箱旁，林小满弯腰掀开箱盖，一股浓郁的旧布料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樟脑味，那是时光沉淀的味道。箱子里整齐地叠放着外婆的蓝布衫、针织帽，还有几双纳底的布鞋，针脚细密，藏着外婆满满的心意。而在箱子的角落，静静躺着一个小小的布偶，布偶已经褪色发黄，一只耳朵也有些破损，却依旧能看出是一只兔子的模样。
林小满的指尖微微一顿，伸手拿起那只布偶，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布料，眼底泛起一阵酸涩。“没想到这个布偶还在，”她轻声呢喃，语气里满是怀念，“这是我小时候第一个玩具，也是你送给我的，对不对？”
阿阮的目光落在布偶上，眼神微微恍惚，像是被牵起了遥远的回忆，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柔和起来。“是，”她轻声回应，声音里带着几分悠远，“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送给你的。”
“第一次见面？”林小满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认真地望着阿阮，“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身边就有你了。阿阮，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
这是她心底的另一个疑问，她总觉得，自己和阿阮的缘分，或许早在她记事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只是童年的记忆太过模糊，她始终记不清，第一次见到阿阮的模样，第一次听到阿阮声音的瞬间。
阿阮望着手中的布偶，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诉说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那时候你才一岁多，跟着外婆住在这栋老楼里，身体不太好，常常半夜哭闹，外婆急得睡不着觉，只能抱着你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我那时候已经在这栋老楼里了，看着外婆日夜操劳，看着你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心里很是心疼，”阿阮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布偶破损的耳朵，“有一天夜里，你又哭个不停，外婆实在累得睡着了，我就悄悄走到你身边，试着轻轻拍着你，哄你睡觉。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不哭了，睁着圆圆的眼睛，静静地望着我，虽然那时候你还小，或许什么都不懂，却没有一点害怕。”
林小满静静地听着，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昏暗的房间里，一个温柔的身影陪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气息清浅，让她格外安心。那些原本模糊的记忆碎片，此刻渐渐拼凑起来，变得清晰而温暖。
“后来，我就想着，要一直陪着你，护着你，”阿阮的声音依旧轻柔，眼底盛满了温柔，“我看着外婆给你做布偶，就学着她的样子，找了几块零碎的布料，笨拙地缝了这个兔子布偶，送给你。那时候你拿到布偶，笑得特别开心，一直抱着它，连睡觉都不肯松手。”
“原来如此，”林小满紧紧抱着布偶，指尖微微发颤，眼眶渐渐红了，“难怪我小时候总抱着这个布偶，难怪我一点都不怕你，原来从一开始，你就陪着我，就护着我。”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有外婆的疼爱，有阿阮的陪伴，却从未想过，这份陪伴，早在她懵懂无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阿阮用最温柔的方式，悄悄走进她的生命里，替她驱散孤独，替她抵挡恐惧，陪着她一点点长大，从未缺席。
整理完旧木箱，林小满把布偶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又把外婆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装进收纳袋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房间，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阿阮走到阳台，望着枝头愈发饱满的白梅花苞，指尖轻轻拂过花瓣，周身的梅香愈发浓郁。
“小满，”阿阮转过身，望着林小满，眼底满是坚定，“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不管我能陪你多久，我都会一直护着你，就像小时候那样。”
林小满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微凉的指尖——虽然触不到真实的温度，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意。“我知道，”她笑着说道，眼底满是温柔与坚定，“阿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不管是这栋老楼，还是这个布偶，还是你，都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我会一直珍惜，一直守护。”
阳光正好，梅香浮动，老楼里满是温暖与牵挂。林小满望着身边的阿阮，心里格外笃定，不管时光如何变迁，不管前路有多少风雨，这个陪她长大的鬼，都会一直陪着她，这份跨越阴阳的情谊，会像这盆白梅，年年绽放，岁岁相依，永远不会消散。
两人并肩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晨光，望着枝头的梅苞，没有太多的话语，却有着无需言说的默契。那些藏在旧物里的痕迹，那些尘封在时光里的初逢，都化作了心底最温暖的念想，支撑着她们，走过往后每一段漫长而温柔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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