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细雨在求婚后的第三日悄然而至,像是上天特意安排的浪漫背景。细密的雨丝在梧桐叶间织成一张朦胧的纱幔,将整座陆家老宅笼罩在诗意的水雾中。顾云舒撑着那把素色油纸伞——那是陆奶奶生前最爱的伞,伞面上绘着江南水乡的水墨画——站在庭院中央,望着被秋雨浸润得愈发苍劲的梧桐树出神。
雨滴从伞缘滑落,在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梧桐叶戒指在雨天的光线下泛着柔和而坚定的光泽。她时不时会不自觉地转动它,感受指环与皮肤相贴的温暖触感,仿佛那样就能触摸到陆砚秋求婚时的心跳,能重温那一刻阳光下他虔诚的目光和颤抖的声音。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一件温暖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带着熟悉的木质香气——那是陆砚秋惯用的古龙水,混合着老宅书房里经年书籍的气息。陆砚秋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伞,将伞面微微倾向她那一侧,就像从小到大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顾云舒心中涌起一阵暖流,那是二十四年培养出的默契,是融进骨血里的习惯。
顾云舒顺势靠在他肩头,目光仍停留在梧桐树上:“想起小时候,最喜欢在这样的雨天坐在这廊下画画。陆奶奶总会给我泡一杯热可可,还偷偷多加一颗,不让你和墨白他们知道。”
陆砚秋温柔地揽住她,与她一同望向雨幕中的庭院。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打出深浅不一的小坑——那些坑洼记录着岁月的痕迹,也记录着他们在这里度过的无数个雨天。
“我记得。”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温和,“有一次你画得太入神,雨水打湿了画纸都不自知,最后画上的颜料晕染开来,你气得直跺脚,差点把画笔都扔了。”
“结果你第二天就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整套德国进口的防水画纸,”顾云舒轻笑,回忆让她的眼角泛起温柔的笑纹,“还是限量版艺术家专用的那种。墨白那家伙眼红得不行,缠着问你在哪儿买的,你愣是不说。”
陆砚秋淡淡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年少时的傲气:“他懂什么。那时候就觉得,普通的东西配不上你的画。”
细雨敲打着梧桐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时光温柔的絮语,又像老宅在低声诉说着过往。他们并肩站在伞下,看着雨滴从叶片滑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透明的水花,然后又汇成细流,沿着石缝蜿蜒流向院角的青苔。那些青苔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绿得深沉,在雨中显得格外鲜亮。
“其实...”顾云舒轻声开口,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字字清晰,“在巴黎的那些年,每到秋天雨季,我都会想起这座院子,想起这棵梧桐树。巴黎的梧桐也很美,沿着塞纳河两岸绵延成金色的长廊,但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顿了顿,感受着陆砚秋臂弯的力度:“后来才明白,少的不是风景,是那个会为我撑伞的人。”
陆砚秋的臂弯微微收紧,将她更贴近自己。雨水打湿了他半边肩膀,但他毫不在意:“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外漂泊那么久。那五年里,每次下雨,我也会站在这里,想象着你在异国他乡是否带了伞,是否有人为你撑伞,是否会在雨天想起这座老宅,想起...我。”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迟来的歉疚和心疼。顾云舒转过身,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雨水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让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湿润。
“不,”她摇头,伸手轻轻拂去他肩上的雨滴,“那五年让我成长了很多。正是因为经历过分离,才更懂得相聚的珍贵。如果没有那五年的距离,也许我们不会这么清楚地看到彼此在生命中的重量。就像这棵梧桐树,只有经历过四季轮回,才能长得如此挺拔。”
陆砚秋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她永远刻进心里。雨水在他们周围织成帘幕,将老宅与外界隔绝开来,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这棵见证了二十四载光阴的梧桐树。
雨渐渐大了些,他们移步到廊下。顾云舒收起伞,轻轻甩了甩伞面上的水珠,然后倚着那根被岁月磨得光滑的廊柱——柱子上还留着他们小时候刻下的身高标记,从一米二到一米八,记录着两个孩子的成长轨迹。陆砚秋站在她身侧,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指间的戒指,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吵架吗?”她忽然轻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像只回忆往事的猫。
陆砚秋也笑了,眼角泛起温柔的细纹,那是时光赠予的礼物:“怎么会忘。高三那年,你气我不让你报考巴黎美院,说我不理解你的梦想。那天雨下得很大,你就站在这廊下不肯进屋,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一整天,连晚饭都不吃。”
“后来你在窗外站了一夜,”顾云舒接下去,声音变得柔软,像被雨水浸透的丝绸,“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巴黎美院的招生简章来找我,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熬夜还是哭过。那本简章都被雨水打湿了,边角卷曲着,你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捧着什么易碎的宝贝。”
“因为我想明白了,”他注视着她的侧脸,雨水顺着屋檐流淌,形成一道晶莹的水帘,在他们之间隔出一片静谧的空间,却也连接着彼此的目光,“真正的爱不是束缚,而是成全。哪怕那意味着你要离开我五年,去追寻自己的星空。我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折断你飞翔的翅膀。”
顾云舒的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暖流从心脏出发,流向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她想起那年十八岁的陆砚秋,站在同样的位置,将浸湿的招生简章递给她,声音沙哑却坚定:“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无论多久。”那时候她只顾着为能够追逐梦想而欣喜,却忽略了他眼中深藏的不舍和疼痛。
“那时候的你,”她轻声说,“就已经比很多成年人都要成熟了。”
“因为是你。”陆砚秋简单地说,却道尽了所有的原因。
雨声渐沥,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甚至有了倒流的错觉。老宅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那张他们一起写过作业的石桌,桌面上的划痕记录着无数个奋笔疾书的日夜;那架陆奶奶的旧式缝纫机,小时候她常坐在旁边看陆奶奶做衣裳;墙上挂着的他们五人从小到大的合影,从稚气未脱到青春飞扬,再到如今的成熟稳重...每一件物品都诉说着一段往事,每一处痕迹都承载着一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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