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看着弘晖日渐清瘦的脸颊,忍不住心疼:“你们爷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倔脾气。
指不定今夜又要忙到多晚。你去了养心殿,也帮着劝劝你阿玛。
折子是批不完的,张弛有度才是长久之道。
适当的歇息,是为了有更清明的头脑、更充沛的精力去处置政务。”
弘晖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无奈:“额娘,您当儿子没劝过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可阿玛他那性子……您也是知道的,执拗的很,劝了也没用。”
弘晖学着胤禛平日威严的模样:“不必再说了,朕心中有数。”
宜修被他逗得莞尔,心中却是一叹。
可不是有数么?有数到把自己熬得油尽灯枯。
弘晖一脸狡黠:“我现在就学聪明了,阿玛不去休息,我就陪着他一直熬,死活不肯回去。
阿玛到底是心疼儿子,就只能同儿子一起去休息。”
她伸手替弘晖理了理衣领,温声道:“尽力便是。快去吧,这八宝汤凉了便失了鲜味。”
弘晖把食盒交给身后的王保,对着宜修行了礼,这才转身,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养心殿东暖阁内,胤禛端坐在御案后面,面前奏章堆积如山。
他一手执朱笔,一手按着额角,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还得应付梗着脖子,声音洪亮嚷嚷的大哥胤褆。
“老四,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这就是区区小伤,根本不碍事。
明儿,我照样能去兵部上值。”
胤禔拍着胸脯,动作幅度一大,立刻牵扯到伤处,疼得他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却仍强撑着。
“就是今日练布库时,没活动开筋骨,不小心闪了一下腰,歇一晚上就好了。
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太医院那些庸医你还不知道,是最怕担责任的。
一点点小毛病都能被他们说成厉害病症。我这身子骨,还没那么不济事。”
胤禛放下朱笔,抬眼看他:“大哥,你年岁也不小了,不是当年能徒手搏熊的年纪。
伤了腰非同小可,若不好生将养,留下病根,日后有你的苦头吃。”
他看着胤禔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心中又是无奈又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朕已传了太医,你必须回府静养。待伤好,再去兵部不迟。”
“老四......”
胤禔还要再争,弘晖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看到大伯胤褆,给胤禛请安后,又恭敬地给胤褆请了安。
胤禛看到弘晖,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终于来了救星啊。
弘晖笑着把食盒放到暖炕上的炕桌上:“阿玛,额娘特意让小厨房给您炖的八宝汤。
炖了许久,最是温补。儿子来时,额娘特意吩咐,一定要让您趁热用。”
胤禛点头:“你额娘有心了,放那吧。晖儿来的正好,你大伯今日练布库不慎伤了腰。
朕劝他好生回府将养,他不听,在这儿与朕一直嚷嚷。”
他抬手指了指胤禔,“你快替朕送你大伯回府好好歇歇。”
让太医院每日去给你大伯看诊,务必让你大伯养好了身体再去兵部值守。”
弘晖一看这情形,心中便明白了,自家阿玛这是被大伯给缠怕了。
他将手中的食盒交给苏培盛,才转向直亲王胤禔。
只见这位素来威武的大伯,此刻虽挺直了腰板站着,但脸色发白,唇色也有些浅,额际鬓角处汗湿了一片,明显是在强忍疼痛。
弘晖心中暗叹,都这模样了,还嘴硬说不痛,没关系。
他阿玛和他的这些叔伯们真不愧是亲兄弟,全身上下,就那张嘴是最硬的。
弘晖上前一步,扶住胤禔的手臂,语气带着晚辈特有的关切和不容拒绝。
“大伯,您就听侄儿一句劝吧。伤筋动骨尚且要一百天,何况是腰?
您若逞强,万一伤势加重,岂不是让堂兄也跟着担心着急?
堂兄上个月才病了一场,您忍心他再为您操心吗?”
打蛇打七寸,若说他大伯有什么软肋,那一定是他堂哥弘昱。
那可是大伯结发嫡妻为他连生四女后,才生下的嫡长子。
自从生了嫡长子后,大福晋就缠绵病榻,没几年便香消玉殒了。
胤褆的人生里少有悔字,大福晋的死算一件。
虽然他在被圈禁后没事儿干生了不少孩子,但只有嫡长子弘昱是不同的。
弘晖一边说,一边暗暗用力,半扶半搀地将胤禔往殿外引,同时给侍立在旁的太监王保使了个眼色。
王保何等机灵,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安排太子的步辇。
胤禔被侄儿这般扶着,面上还有些挂不住,兀自挣扎着要自己走,还嘴硬道。
“弘晖你小子别听你阿玛危言耸听,
我真没事,就是……就是稍微扭了一下,歇口气就好……哎哟……”
话未说完,脚下不小心绊到门槛,腰身一扭,顿时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弘晖见状,更是笃定,连忙道:“大伯您小心脚下。”
手上扶得更稳了些,“您看,都疼成这样了,这可不是小事。
侄儿送您回府,看着太医诊了脉,开了方子,才能放心。”
这时,王保已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弘晖的步辇候在殿外。
那步辇规制虽不如帝辇华贵,却也铺着厚厚的软垫,四周以明黄绸缎围挡,既能挡风,又显尊崇。
弘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胤禔坐上步辇。他自己则步行跟在辇旁,一路出了宫。
直亲王府离紫禁城不算太远,但为了稳妥,抬辇的太监们走得格外平稳缓慢。
辇上的胤禔,起初还强打着精神,与步行在侧的弘晖说些闲话。
问问他近日的功课,骑射可有进益。弘晖一一恭敬回答。
但没过多久,或许是步辇微微的摇晃起到了安抚作用,又或许是腰间的剧痛耗尽了精神。
胤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靠着软垫,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眉头依旧因疼痛而微微蹙着。
弘晖看着大伯睡梦中仍不舒展的容颜,心中感慨。
他这位大伯,年轻时是何等骁勇善战,驰骋沙场,立下赫赫战功。
如今英雄迟暮,却也免不了被伤病困扰。
到了直亲王府大门前,早有眼尖的门房飞跑进去通传。
步辇刚在二门内停稳,弘昱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显然来得极为仓促,连外袍的带子都系得有些歪斜。
“太子殿下。”
弘昱先向弘晖见了礼,随即目光便焦急地落在步辇上的父亲身上。
见胤禔闭目靠着,脸色不佳,他脸上立刻浮现出心疼与气恼交织的神情。
“阿玛。”
他几步上前,轻轻唤了一声。
胤禔被惊醒,睁开眼看到儿子,又看到熟悉的府邸环境,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随即又强自镇定下来,对着弘昱道:“你身子骨还没好利索,怎么出来了?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一点儿都不疼。
你四叔和弘晖太过小心,非要用步辇送我回来……”
说着,便想自己站起身。
这一动,又牵扯到伤处,他嘶了一声,身子晃了晃。
弘昱和弘晖眼疾手快,一左一右连忙扶住。
“阿玛,您还敢说不疼?”
弘昱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责备和担忧,“都这样了,还逞强。”
他一边说着,一边和弘晖一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胤禔,几乎是架着他,慢慢往内院卧房走去。
“我……我真没事……”
胤禔还在试图维持作为父亲的威严。
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在儿子和侄子的搀扶下,一步步挪向卧室。
弘晖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的拉扯,忍不住感慨,大伯真是难得的慈父。
这跟他阿玛还不一样,他阿玛是没得选,就他这一个儿子。他大伯被圈禁那几年,没事净生孩子玩了。
他是真疼弘昱堂哥,当然有已故大福晋的原因,也有弘昱堂哥是他第一个儿子,还是嫡子的缘故。
弘晖将胤禔交给弘昱,又看着府里早已候着的太医上前诊脉。
仔细交代了注意事项,开了活血化瘀、舒筋止痛的方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堂兄,大伯这里,就劳你多费心了。”弘晖对弘昱道。
弘昱连忙拱手:“今日多谢太子殿下送阿玛回来,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弘晖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已在榻上躺下,仍兀自嘟囔着小题大做的胤禔,这才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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