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清打开窗户,将小盒里的土随意的洒在外边。
心里虽然舒坦了,但样子还是要做一下的。
如果一个人死了亲弟弟,没有丝毫反应,那从表面上看毫无疑问这个人是冷血的、无情的,不值得托付和信任的。
虽然内里你可能有一千种理由,但无人在意。
彭清研完墨、铺好纸,开始挥毫起来。痛陈遇州点灯阁的陆缺杀害其弟,对于彭冠的错误彭清也没有遮掩,客观描述了其和人贩子团伙长期建立合作关系,并加上了一条彭冠通过买孩子,虚开银子、赚取差额的罪证。
哭诉完自己的心痛之后,铁拳高高举起却又轻轻放下,建议段龙延重新委派一名人员当恒太水木作的工头,为了遇州商业街大计,为了商会的利益,彭清表示会放下个人恩怨,继续和遇州知府衙门好好合作,陆缺的具体处理事宜将由遇州知府衙门和遇州点灯阁决定,自己愿意接受一切后果。
写完之后,彭清很满意。字里行间同时表达了自己也有人选可胜任恒太水木作工头,就看段龙延愿不愿意将遇州全部产业完全放权给自己了。
百米之外,陆缺吃饱喝足,已经开始穿衣服准备走了。
“求求你,天亮了再走行吗,赶夜路太累,也不安全。”李纯可怜巴巴望着陆缺,边给他整理衣服边说道。
“在遇州多待一分,我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那你还来我这里。”李纯温柔说道,如此危险的境地还来找自己,说明陆缺心里还是有自己一席之地的,而且还很重要。
不然的话,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张小葵或者钟灵。
陆缺从李纯娇嗔的声音中听出了这个意思,当然不能说破自己小头控制了大头的真相,赶忙说道:“行了,差不多了,我得赶快走了。”
“哎,你走了我想你怎么办,你不留点东西给我作念想?”
“呃……”
“给我写首诗吧,写首和你上一次那首一样的诗,我很喜欢。”李纯头靠着陆缺的肩膀说道,黑色的发丝垂在陆缺的身上。
“黑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胡乱拼凑了两句,希望能过关。
李纯懂诗词,虽然觉得这两句精妙无比,又是妙手偶得的佳句,但前后不仅字数不对,而且传达的感情也有些跳跃。
陆缺看出了李纯的疑惑,赶紧补充道:“好的诗词得慢慢体会,我要抓紧走了,拜拜。”
当断则断,必受其乱。再黏黏糊糊的,天亮了也走不了。
陆缺打开窗子,轻飘飘的跳了下去,待李纯赶到窗前想看看他时,他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独留李纯对着夜空哀叹一声。
陆缺在李纯的楼下偷偷溜过的时候,一捧泥土恰巧洒在了他的头上。
“他 奶 奶 的,谁大半夜还从楼上往下洒土,要搁平时老子饶不了你。”陆缺暗自骂骂咧咧的溜走,用手拨了拨脑袋上的泥土,还有一股子焦臭味。
晦气,晦气啊。
最会编故事的编剧也编不出这么狗血的剧情,彭冠最后的一点渣渣,竟在此时和陆缺又来了一个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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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彭清安排下人快马加鞭去邑都万恒元商会总部送信,自己则来到了遇州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里,张师爷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正在门口等候着彭清。
“师爷,这么早就来到衙门了。”彭清寒暄着,面露苦色。
毕竟死弟了,装一装悲伤的样子还是有必要的。
“彭掌柜,节哀呀。实不相瞒,老夫今日在此,就是等你的。”
“师爷您……”
“是的,我已经得到消息了,但是还没有告知薛大人。”
彭清听出来了张师爷话里有话,便将其拉到一个角落,低声向其问道:“你说的消息,可是我弟彭冠被害之事。”
“正是。”
“我正欲找薛大人说理,天日昭昭、人心灼灼,陆缺他当着众多工人的面,用火焰灼杀我的兄弟,天理难容。我那可怜的兄弟啊,被烧的连点灰烬都没有留下。”彭清说着,流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我记得彭掌柜当初很欣赏陆缺的商业天才对吧,还想去遇州点灯阁去登门拜访,甚至给出了陆缺‘大昱商才密如沙,甲天下者此一人’的称号。”
“是的,单论商业天才,我的确没有见过陆缺这般有天赋的人。”
“那你可知,你的兄弟彭冠,长期和人贩子勾结,从事买卖小孩的交易?”
“这我不知。”
“修桥铺路打生桩,这倒是寻常之事,倘若你的兄弟正当途径买穷人的孩子,倒也无所谓。但你兄弟可是长期和一男一女人贩子做生意。只是那女的江湖名号叫梅姨,男的叫黎叔,二人长期从事贩卖孩子、杀人偷盗的勾当,是各地官府通缉的雌雄大盗。”
“啊,这我还真不知道。”彭清十分吃惊,这点他倒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以彭冠的邪恶秉性,和这类人混在一起,也并不意外。
“所以说,深究起来,陆缺杀了你的兄弟和两个人贩子,除了流程不合法,并无不妥的地方。”
“可有证据证明我弟和人贩子合作?”
“这太简单了,跟你弟干的工人都知道,而且在水木作的行业内部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我们衙门想找,一天就能给你弄出十条八条的口供。而且昨晚的那两名孩子,如今就在点灯阁内,虽说他们两个被你弟他们毒哑弄傻了,但那可是点灯阁啊,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待他们一恢复,便可轻易指认真相。”
“照师爷那么说,我弟是白死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你兄弟做了什么他自己知道。陆缺现在是遇州点灯阁的青年翘楚,不仅为薛大人提供了商业街的思路,还在短短数月内晋升八阶,他写下的几首诗词,更是在文人圈和狎妓圈里流传了起来。此人天分不可谓不高,资质不可谓不强。你觉得遇州点灯阁内那位手眼通天的灯首柳宗国不会保他吗?”
“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彭清还是要假装再争取一下,才显得逼真。
“那王子要是除恶呢?”张师爷反问一句。
彭清假装愣在了原地。
张师爷很自豪自己的口才,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将一个亲弟被杀的家属说服,一会儿给薛璇汇报了,又是功德一件。
最重要的是,彭清连利用商业街建设威胁州府衙门的话都没有说出来,这场言语的对弈,自己简直赢麻了。
彭清好像想通了似地,面色一转,不见刚才的忧愁愤怒之色,向张师爷问道:“那请问我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吃亏算了吧,要是算了外人又该怎么看我?”
“自然是不能算了。薛大人那里,我自会通报。但彭掌柜您可以去遇州点灯阁一趟,试探下柳宗国的态度。我说话直,接下来的话您不要见怪,你不过是一个万恒元派到地方的掌柜,说难听就和我一样,是跟别人打工的,面对知府和灯首,哪有什么话语权和商量的余地,样子做到了,尽到那份心了,我相信你兄弟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这个哥哥的。”
张师爷语重心长,最后的时候甚至握住了彭清的手,以示宽慰。
奥斯卡最佳演员彭清,自然真情流露,眼角不自觉的流下泪水,和张师爷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又微微颤抖,表达自己的悲伤之情。
“师爷,我听您的,这就去点灯阁一趟。”
彭清松开张师爷的手,头也不回的钻入了自己的马车。
这就对了!张师爷在心底暗笑,我真可谓是史上最强师爷。
上了马车的彭清立刻恢复自然状态,心中乐的差点笑出来,本来以后还将直面薛璇,担心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薛璇竟然安排张师爷在门口当说客。还装成薛璇不知道,张师爷好言相劝的样子。
呵呵,倒是误打误中。
“掌柜,咱们去哪里?”车夫问道。
“点灯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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