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河水利与“两横三纵”道路工程在民心的推动下,进展迅猛。但林凡站在县衙庭院中,感受着拂过脸颊的秋风带起的丝丝凉意,眉头微微蹙起。他召来了赵虎与工房、户房的主事。
“工程进度固然要紧,然有一事,迫在眉睫,关乎百姓生死,不容忽视。”林凡开门见山,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昌乐地处北方,冬季苦寒。往年每逢严冬,城内尤其是贫苦百姓之家,因御寒不足而冻毙者几何?”
户房主事略一思索,面露凝重:“回大人,去岁大雪,县衙记录在案的冻殍便有三十七人,实际……只怕更多。多是家中贫瘠,屋舍破败,仅靠些许柴薪难以度夜。”
工房主事也补充道:“寻常百姓家多以土灶取暖,烟气大,热效低,且夜间熄火后,屋内即刻如冰窖一般。”
林凡点头,这正是他担忧的。他穿越而来,深知在缺乏现代供暖的古代,寒冬是穷人的鬼门关。他必须提前布局。
“本县知晓一种‘火炕’与‘火墙’之法,可有效御寒。”林凡此言一出,众人皆露疑惑之色。他不再多言,直接取来纸笔,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和清晰的工程思维,迅速绘制出火炕的结构草图——包括炕洞(烟道)、炕面、灶口、烟囱,并解释了其原理:“烟火并非直排,而是令其迂回穿过炕内烟道,充分加热炕体(多以土坯或砖石砌成),炕体储热,能整夜散发温煦热气。火墙亦是同理,于墙壁内设烟道,与炕或灶相连,可使整间屋子温暖如春。”
他详细讲解了关键要点:烟道需有适当坡度确保排烟顺畅,接口处需用灰泥密封防止漏烟中毒,烟囱高度需超出屋脊以保证抽力。
工房主事看着图纸,眼睛越来越亮:“妙啊!大人!此法若成,只需日常炊饮之柴火,便可保一室温暖,夜间亦可持续,实乃百姓福音!”
“然推广此事,需解决三样。”林凡思维缜密,早已规划周全,“其一,材料。需大量砖石、土坯。可令砖窑扩大生产,同时鼓励百姓自制土坯。官府可提供标准模具与技法指导。其二,工匠。工房需立即组织人手,本县亲自培训首批工匠,务使其精通建造与防烟囱堵塞、漏气等维护之法。其三,资金。对赤贫之家,官府可从抄没款项中拨出专款,以‘暖冬济贫’名义,补贴部分材料费,或可‘以工代赈’,令其参与公共工程建设,换取修建火炕之资。”
命令迅速下达。林凡亲自在县衙后的空地上,指导工匠砌筑了第一个示范火炕和一段火墙。当灶火点燃,不多时,炕面与墙壁便散发出令人舒适的暖意,且室内并无明显烟气,效果显着。围观的书吏、工匠乃至普通衙役,无不惊叹称奇。
首批工匠很快学成,化身“技术指导员”,分散到各乡各村进行传授。同时,林凡下令,所有官署、驿站、以及正在兴建的公共设施如学堂、育婴堂,必须率先改建或加装火炕、火墙,既作为示范,也保障公共职能在严寒下正常运行。
他还考虑到冬季施工问题,指示在道路和水利工地上,搭建部分带有简易火炕的工棚,供工匠们轮换休息,以保证工程在冬季也能持续进行,至少完成基础土方和石料准备工作。
告示贴遍昌乐县的大街小巷:“县尊林凡,怜百姓冬寒之苦,特授‘火炕’‘火墙’之法,官府设点传授技艺,贫户可申请物料补贴……”
民间的反响空前热烈。百姓或许不懂大道理,但谁能让他们在寒冬里活得更暖和,谁就是实实在在的青天大老爷。一时间,“林青天”的称号在民间悄然流传,其声望在扎实的惠民举措中愈发稳固。
这一日,林凡正在视察一处官道旁新建的、带有火炕的茶棚驿点,赵虎快步而来,低声道:“大人,京城消息。徐阁老已收到《政事纪要》,阅后甚慰,回信说‘知尔在邑,力行仁政,心甚安之。朝中之事,自有老夫周旋’。此外……张允明等人,果然已串联御史,搜集您在昌乐‘兴大工、劳民伤财’、‘擅用抄没之银’等罪证,弹劾的奏本,只怕已在路上。”
林凡闻言,神色未变,只是伸手抚过茶棚内尚带余温的火炕炕沿,感受着那扎实而温暖的热度。
他目光投向官道两旁正在热火朝天施工的现场,以及远处村庄里升起的、标志着家家户户正在学习砌筑新式火炕的袅袅炊烟,平静地道:
“让他们弹劾吧。待钦差来时,本县要让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怨声载道的昌乐,而是一个即使在寒冬将至之际,依旧充满生机与希望,百姓居有暖、劳有得、心有所向的昌乐。这满县的暖炕,便是本县对一切弹劾最有力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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