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禧力竭昏迷了一日一夜,方才悠悠转醒。甫一睁眼,便觉浑身如同被碾过般酸痛无力,腹部更是传来阵阵钝痛。她微微动了动手指,守在榻边的秋澄立刻察觉,惊喜地低呼:“殿下醒了!”
一直和衣靠在旁边矮榻上假寐的勃日帖闻声,几乎是弹坐而起,几步便跨到京禧榻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与难以抑制的激动:“京禧!你醒了?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他连珠炮似地发问,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尚未完全消散的后怕。
京禧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冬凝连忙用温热的棉巾沾湿她的唇,又用小银匙一点点喂她喝了些参汤。缓过一口气,京禧才虚弱地摇了摇头,目光下意识地逡巡。
勃日帖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连忙示意乳母将小小的襁褓抱过来。他亲自接过,动作依旧带着初为人父的笨拙与珍重,将那小小的、睡得正香的婴儿,轻轻放在京禧枕边。
“看,我们的儿子。”勃日帖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怕惊扰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京禧侧过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红扑扑的小脸,听着他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酸楚同时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伸出虚弱无力的手,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婴儿柔嫩的脸颊,那真实的触感让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实处。
“他……可好?”她声音微弱。
“好!好得很!”勃日帖忙不迭地回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傻气,“苏云朗和白芷都看过了,说壮实得很,哭声也响亮!像你,也像本王!”
京禧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温暖,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舍不得从儿子脸上移开分毫。这个小小的生命,是她历经生死,与眼前这个男人共同孕育的骨血,是她在这片草原上,最深的羁绊与最柔软的铠甲。
勃日帖看着她苍白虚弱却洋溢着母性光辉的侧脸,心中爱意翻涌,忍不住俯身,在她额间又落下一吻:“辛苦你了,京禧。往后,万事有本王。”
然而,温情脉脉之下,暗流并未停歇。京禧醒后不久,顾知微便寻了个勃日帖被政务暂时请走的空档,前来禀报。
“殿下,红鱼姑娘昨夜暗中审问了那个假稳婆和擒获的几个内应。他们嘴很硬,用了些手段,才有人吐露,指使他们并提供‘鬼哭兰’的,是一个带着南疆口音、脸上有疤的神秘人,他们称之为‘疤面’。至于真正的幕后主使,他们层级太低,并不知晓。”顾知微低声道,“另外,金铃姑娘传讯,那处废弃部落的南疆人,在我们行动后便迅速撤离了,踪迹难寻,但留下了一些来不及带走的器物,上面有南疆黑苗部落的标记。”
京禧靠坐在软枕上,听着禀报,眼神渐冷。南疆黑苗……疤面……线索似乎越来越清晰,却又像隔着一层迷雾。乌维长老已被圈禁,敖钦败逃,还有谁能驱动南疆黑苗的人,行此毒计?
“看来,我们揪出的,不过是些爪牙。”京禧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寒意,“真正的毒蛇,还藏在暗处。”
“殿下所言极是。”顾知微道,“红鱼姑娘建议,可否让她设法潜入南疆,追踪那个‘疤面’和黑苗部落的线索?”
京禧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南疆路途遥远,环境复杂,危险重重。红鱼虽有本事,但孤身深入,太过冒险。眼下……还不是时候。”她顿了顿,吩咐道,“让红鱼继续在王庭内外暗中查访,留意任何与南疆相关的蛛丝马迹。告诉金铃,她的商队日后若行经南疆边缘,多加留意即可,不必刻意深入。”
“是。”顾知微领命,又道,“还有一事,可汗已下令,三日后为小王子举行命名礼与祈福仪式,并大宴各部。”
京禧微微颔首,这在意料之中。勃日帖需要用这场庆典,向整个草原宣告继承人的诞生,稳固人心,震慑宵小。
“按规矩准备便是。”她淡淡道,目光再次落回身旁熟睡的儿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个孩子的降生,将他推向了权力漩涡的中心,未来注定不会平静。而她,必须为他,也为自己,扫清一切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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