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九叔师徒三人就出发了。
秋生背着个大包袱,里面是糯米、黑狗血、墨斗线、符纸。文才挎着药箱,装了各种解毒丹和伤药。九叔轻装上阵,只带了镇邪剑和那十张五雷符。
三十里山路,三人脚程快,辰时(早上七点)就到了牛家村外。
还没进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尸臭味。
“师父,不对劲。”秋生停下脚步,望向村口,“太安静了。”
确实太安静了。
现在是清晨,按理说村子里该有炊烟,有鸡鸣狗吠,有人声。但此刻的牛家村,死寂一片,连鸟叫声都没有。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挂着几具尸体——都是村民,被吸干了血,像破麻袋一样吊在树上。
文才吓得腿软:“师父,他们……”
“来晚了。”九叔脸色阴沉,“尸道人下手比我想的快。”
他走到村口,仔细观察那些尸体。脖子上有两个牙印,伤口周围发黑,显然是被僵尸咬死的。但奇怪的是,尸体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这是‘迷魂尸’。”九叔沉声道,“尸道人用邪术迷惑死者心智,让他们在死前产生幻觉,心甘情愿被吸血。这样炼出来的僵尸,怨气更重,实力更强。”
秋生握紧桃木剑:“师父,现在怎么办?”
“进村。”九叔拔出镇邪剑,“小心点,尸道人肯定布了陷阱。”
三人刚踏进村子,异变陡生。
“轰!”
地面炸开,七八只苍白的手从地下伸出,抓向三人的脚踝!
“退!”九叔暴喝,一剑斩断伸向自己的手。
秋生和文才也连忙跳开,但文才慢了一步,被一只手抓住了左脚。那手力大无穷,要把他往地下拖。
“师兄救我!”文才惊叫。
秋生一剑斩下,桃木剑砍在那手上,却只砍出一道白痕——这不是普通僵尸的手,坚硬如铁!
“用符!”九叔提醒。
秋生这才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张镇尸符,贴在那手上。手一僵,松开了。文才连忙爬开,心有余悸。
“这、这是什么?”他声音发颤。
“地行尸。”九叔脸色凝重,“尸道人把僵尸埋在地下,等猎物上门。看来他早知道我们会来。”
话音未落,周围的房屋里,陆续走出十几具僵尸。它们穿着破烂的衣服,眼中泛着绿光,将三人团团围住。
更可怕的是,这些僵尸的行动比普通僵尸协调得多,像是有人在暗中指挥。
“尸道人就在附近。”九叔环顾四周,“他在用‘控尸术’遥控这些僵尸。”
“师父,怎么破?”秋生问。
“找到控尸的法器。”九叔道,“控尸术需要媒介,要么是铃铛,要么是旗子,要么是鼓。尸道人二十年前用的是‘摄魂铃’,现在可能换了,但原理不变。”
他开启望气术,眼中金光一闪,扫视四周。
很快,他锁定了村子中央那棵大槐树——树下,插着一面黑色的小旗,旗上画着骷髅图案。旗子周围,隐隐有黑气缭绕。
“在那里!”九叔指向大槐树。
“我去毁掉它!”秋生纵身跃起,冲向大槐树。
但他刚冲出去,那十几具僵尸就动了。它们结成一个诡异的阵型,将秋生困在中间。秋生挥剑砍杀,但僵尸太多,杀不完。
“文才,布阵!”九叔喝道。
文才反应过来,从包袱里掏出墨斗线,快速在地上布了个简易的“困尸阵”。墨斗线亮起金光,暂时困住了几具僵尸。
九叔趁机出手,镇邪剑化作一道金光,直刺大槐树下的黑旗。
“铛!”
剑尖刺在旗杆上,竟然发出金铁交击之声!黑旗纹丝不动,反而爆出一团黑气,化作一只狰狞的鬼手,抓向九叔。
九叔后退三步,剑身一抖,金光大盛,将鬼手斩碎。
“有点本事。”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尸道人从大槐树后走了出来。
他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左脸那道刀疤依旧狰狞,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但气息更强了——金丹初期,而且隐隐有突破到中期的迹象。
“林九,二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尸道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赵铁柱,不,该叫你尸道人。”九叔持剑而立,“二十年前让你逃了,今天,你跑不了。”
“逃?”尸道人哈哈大笑,“林九,你以为我还是二十年前那个被你师父追得满地跑的尸道人?告诉你,这二十年,我可没闲着。”
他一挥手,村子四周,陆续走出更多的僵尸。
三十具、四十具、五十具……最后,整整九十九具僵尸,将九叔三人团团围住!
“看到了吗?”尸道人得意道,“这是我花了三个月时间,从各地古墓里挖出来的古尸,用‘九阴养尸术’炼成的‘九阴尸煞’。每一具都有筑基期的实力,九十九具结阵,可困杀金丹后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疯狂:“今天,我就要用你们师徒三人的血,来祭我的‘九阴尸煞阵’!”
九叔脸色凝重。
九十九具筑基期的僵尸,结成的阵法,确实能威胁到金丹后期。他现在修为倒退到金丹中期,又伤刚好,硬拼胜算不大。
“师父,怎么办?”秋生退到九叔身边,低声问。
九叔没回答,而是看向那些僵尸。
他注意到,这些僵尸的站位很讲究——每九具一组,共十一组,组成一个复杂的阵型。每组僵尸之间,都有淡淡的黑线相连,最终汇聚到尸道人手中的那面黑旗上。
“阵法核心是那面旗。”九叔低声道,“但直接攻击旗子没用,刚才试过了。得先破阵。”
“怎么破?”
“九阴尸煞阵有九个阵眼,每个阵眼由十一具僵尸守护。”九叔快速说道,“秋生,你带文才去破坏阵眼。记住,每个阵眼要同时摧毁,否则阵法会自动修复。”
他掏出九张黄色符箓,咬破指尖,在每张符上各点一滴血:“这是‘破煞符’,贴在阵眼僵尸的额头上,可暂时切断它们与阵法的联系。你们只有一刻钟时间,一刻钟后,符力消散,阵法就会恢复。”
“九个阵眼……我们只有两个人,怎么同时摧毁?”文才急道。
九叔看向尸道人:“我拖住他,你们分头行动。秋生,你负责东、南、西、北、东南五个方位;文才,你负责东北、西南、西北、中四个方位。记住,必须同时贴上符!”
“是!”
秋生和文才接过符箓,分头冲向阵眼。
尸道人见状,冷笑一声:“想破阵?没那么容易!”
他摇动黑旗,九十九具僵尸同时低吼,眼中绿光大盛,向秋生文才扑去。
“你的对手是我。”九叔踏步上前,镇邪剑化作漫天剑影,挡住扑向秋生文才的僵尸。
尸道人也不阻拦,反而笑道:“林九,你还是这么爱逞强。以你现在的状态,能撑多久?一炷香?两炷香?等你的徒弟们累趴下,我看你怎么救他们。”
九叔不答,剑势更急。
他知道尸道人说得对。他伤刚好,真元不足,强行催动镇邪剑,消耗巨大。但他必须撑住,给秋生文才争取时间。
“师父,我好了!”秋生喊道,他已经贴完了东、南两个方位的符。
文才也喊:“我也好了两个!”
但僵尸太多了。秋生每贴一张符,就有更多的僵尸扑上来。文才那边更惨,他修为低,好几次差点被僵尸抓住,险象环生。
九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样下去不行。
他咬牙,从怀中掏出那十张五雷符。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雷轰顶,破邪诛魔!”
五张雷符飞出,化作五道紫色雷霆,劈向僵尸最密集的地方。
“轰!轰!轰!轰!轰!”
雷霆炸裂,十几具僵尸被劈得粉碎。但阵法还在,更多的僵尸补上缺口。
尸道人脸色一变:“五雷符?你还有这种东西!”
他不敢大意,摇动黑旗,剩下的僵尸开始结阵,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将九叔围在中间。
“九阴尸煞,万鬼噬心!”
黑色旋涡中,伸出无数鬼手,抓向九叔。鬼手上带着浓郁的尸毒,沾之即死。
九叔挥剑斩断鬼手,但鬼手太多,斩不完。一只鬼手抓住他的左臂,尸毒渗入皮肤,整条手臂顿时变得乌黑。
“师父!”秋生惊呼。
“别管我!继续贴符!”九叔喝道,右手剑不停,左手掏出一张清心符贴在手臂上,暂时压制尸毒。
秋生咬牙,加快了速度。文才也拼了命,不顾危险,在僵尸群中穿梭。
终于,在九叔左臂完全变黑之前,九个阵眼的符都贴完了。
“就是现在!”九叔暴喝。
秋生和文才同时催动符箓。
九张破煞符同时亮起金光,化作九道金色锁链,缠向九个阵眼的僵尸。僵尸被锁链缠住,动弹不得,阵法开始剧烈震荡。
“不——!”尸道人惊恐大叫,疯狂摇动黑旗,但无济于事。
九阴尸煞阵,破了!
九十九具僵尸失去了阵法加持,实力大减。秋生和文才趁机斩杀,不一会儿就杀了大半。
尸道人见大势已去,转身想逃。
“哪里走!”九叔一步踏出,镇邪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金光,贯穿尸道人胸口。
“噗——”
尸道人低头看着胸前的血洞,眼中满是不甘:“我……我不甘心……”
他倒地,气绝身亡。
那面黑旗也失去了控制,掉在地上,化作一摊黑水。
战斗结束了。
九叔拄着剑,大口喘息。左臂的尸毒已经开始蔓延,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师父!”秋生和文才冲过来。
“我没事……”九叔咬牙,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解毒丹,全部吞下,“先把村民救出来。”
他们在村子里找到了幸存的村民——都被关在地窖里,有二十多人,虽然受了惊吓,但无性命之忧。
处理完一切,已是傍晚。
秋生和文才搀扶着九叔,离开牛家村。
“师父,您的伤……”文才担忧道。
“回义庄调养几天就好。”九叔脸色苍白,但眼神欣慰,“你们今天做得很好。特别是文才,临危不乱,进步很大。”
文才难得被师父夸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秋生问:“师父,尸道人死了,他那些僵尸……”
“都烧了。”九叔道,“一具不留。至于他盗的那些古墓,我会写信给茅山,让师门派人处理。”
夕阳西下,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一战,虽然凶险,但总算赢了。
但九叔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尸道人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我不甘心”……
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牛家村那摊黑水里,忽然冒出一个气泡。
气泡破裂,里面飘出一缕极淡的黑烟。
黑烟在空中盘旋片刻,悄无声息地向南飘去……
方向,正是任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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