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镇的平静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一桩怪事打破了。
先是镇子东头的李家村,村民李大壮的老父亲刚下葬三天,坟就被挖开了。棺材盖被撬,可怪的是,陪葬的一对金耳环、一枚银戒指都还在,唯独老爷子生前天天揣在怀里的那个铜烟斗不见了。
“我爹就爱抽那口烟!”李大壮在义庄里哭诉,“下葬时我特意放进他手里的。哪个天杀的缺德鬼,连死人这点念想都偷!”
九叔皱眉听着,隐约觉得不对劲。
盗墓贼通常是为了财物,哪有放着金银不偷,专偷不值钱的铜烟斗的?
还没等他细想,第二天,西边的王家村也出事了。
王家二婶新丧,陪葬的一支玉簪、一副银镯子都在,可唯独她最宝贝的那面小铜镜不见了。
“二婶最爱的就是那面镜子,天天都要照几回。”王家儿子气愤道,“下葬时我们特意放她枕边的。盗墓贼偷镜子做什么?那玩意儿又不值钱!”
秋生插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不是为钱?”
文才挠头:“不为钱为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好玩吧?”
九叔没说话,只是让阿威带人去看看现场。
阿威回来后,脸色古怪:“九叔,这事真邪门。王家二婶的坟头旁边,我发现了这个。”
他掏出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是个倒三角形,三角下面有几道波浪线。
“这是什么符?”秋生接过黄纸,翻来覆去地看,“没见过啊。”
九叔盯着符号看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他转身走进内室,很快拿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出来,翻开其中一页。
书页上,画着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符号。旁边有小字注解:养鬼道标记,用以摄取阴物灵气。
“养鬼道?!”秋生惊道。
九叔沉着脸:“这是一种邪门道术,以死者遗物为媒介,抽取其中的阴气与执念,用来养鬼。被偷的东西,都是死者生前最珍爱之物,里面蕴含的执念最强,最适合养鬼。”
“那……偷这些东西的人,就在任家镇?”阿威问。
“就在附近。”九叔点头,“这种邪术需要每日施法,不能离得太远。而且从这两起案子看,这个人急需大量阴物,恐怕……是在养一只厉害的鬼。”
茅山明正好端着药碗从后院出来,听到“养鬼道”三个字,手里的碗差点掉地上。
“林、林道长,你说什么?养鬼道?”
九叔看他反应这么大,问道:“你知道?”
茅山明放下药碗,擦了擦汗:“老道士生前跟我提过。他说养鬼道是旁门左道里最邪门的一种,通过收集死人遗物中的执念,炼成‘执念鬼’。这种鬼实力极强,而且跟施术者心意相通,如臂使指。但风险也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
“这种邪术有什么特征?”九叔追问。
“特征……”茅山明回忆道,“老道士说,修炼养鬼道的人,身上会有股特殊的阴气,白天还好,晚上尤其明显。而且,因为长期接触阴物,他们的指甲会发黑,眼睛里会有血丝。”
阿威立刻说:“我这就带人去查!全镇搜!”
“慢着。”九叔拦住他,“这样会打草惊蛇。既然这个人敢连续作案,说明他急需阴物,不会停手。我们只需要等,他肯定会再出手。”
他看向茅山明:“茅道长,你伤好了吗?”
“基本好了。”茅山明挺起胸膛,“林道长有什么吩咐?”
“你对养鬼道有了解,这件事交给你去查。”九叔道,“让文才跟着你,有什么发现随时回报。记住,不要轻举妄动,找到人就行,剩下的我来处理。”
茅山明眼睛一亮——这是九叔第一次让他独立办事!
“林道长放心,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文才也兴奋起来:“师父,我也能去?”
“你去协助茅道长。”九叔叮嘱,“但记住,多看少说,听茅道长安排。”
“是!”
·
当天下午,茅山明和文才就出发了。
第一站,李家村。
李大壮家的坟地在村子后山,离村子有段距离。茅山明到了现场,绕着坟地转了一圈,又趴在地上仔细看了看泥土。
“看出什么了?”文才问。
“看脚印。”茅山明指着地上几个模糊的脚印,“这个人身高大概五尺半,偏瘦,右脚有点跛——你看,右脚脚印比左脚浅。”
文才凑过去看,果然如此:“你还懂这个?”
“江湖混久了,啥都得懂点。”茅山明得意道,“老道士教我看相,我自己琢磨着,看脚印也能看出点门道。”
两人又去了王家村。在王家二婶的坟旁,他们也发现了同样的脚印,而且这次在坟边的一棵树上,还发现了一道很浅的抓痕。
“这是……指甲抓的?”文才摸着抓痕。
茅山明凑近看了看,脸色凝重:“指甲发黑,果然是养鬼道的人留下的。”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茅山明盘算着,“这人已经偷了两件东西,但养一只执念鬼,至少需要五件阴物。他肯定还会出手。”
“可任家镇这么大,怎么知道他下一个会偷哪家?”
茅山明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去打听一下,最近哪家有丧事,而且死者有特别珍爱的小物件。”
两人跑了一下午,终于打听到,镇子南边的张家庄,明天要下葬一位老太太。老太太生前最爱她出嫁时母亲给的一支木簪,据说天天戴着,死后也要陪葬。
“就是它了!”茅山明拍腿道。
“你怎么确定?”
“养鬼道的人会提前踩点,肯定会盯上这种目标。”茅山明分析,“而且我打听过了,张家庄的坟地在山坳里,位置偏僻,晚上去的话,不容易被人发现。”
文才佩服道:“茅道长,你还真有两下子。”
茅山明嘿嘿一笑:“那是,我好歹也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走,咱们先回去跟林道长汇报。”
·
回到义庄,天色已晚。
九叔听完茅山明的汇报,点了点头:“分析得有理。明天张家庄老太太下葬,如果那个人要动手,很可能就是明晚。”
“那咱们守株待兔?”秋生问。
“不。”九叔看向茅山明,“茅道长,这件事交给你和文才。明晚你们去张家庄坟地埋伏,看看能不能抓到那个人。”
茅山明一愣:“我、我们俩?”
“怎么,怕了?”
“不是怕……”茅山明犹豫道,“我只是担心,万一那个人道行高深,我们俩应付不了……”
九叔从抽屉里拿出三张符箓,递给茅山明:“这是三道护身符,遇到危险就贴身上,能挡一次攻击。另外,我会让秋生在张家庄外接应,有情况他会立刻支援。”
茅山明接过符箓,心里踏实了些:“好,那我一定把这事办好!”
“记住,主要是确认对方的身份和藏身之处,不要硬拼。”九叔叮嘱,“一旦发现人,立刻发信号。”
“明白!”
·
第二天傍晚,张家庄老太太顺利下葬。
入夜后,茅山明和文才早早埋伏在坟地旁的树丛里。秋生则藏在更远处的山坡上,盯着这边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直到子时,坟地周围依旧静悄悄的。
文才打了个哈欠:“茅道长,会不会不来了?”
“再等等。”茅山明也困,但还是强打精神,“养鬼道的人施法,通常都在子时到丑时之间,这时候阴气最重。”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两人立刻屏住呼吸。
月光下,一个黑影一瘸一拐地走向老太太的坟墓。那人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脸,但身形瘦削,右脚确实有点跛。
黑影到了坟前,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从背后掏出铁锹,开始挖坟。
他的动作很快,显然是老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棺材就被挖出来了。
撬开棺材盖后,黑影伸手进去摸索,很快掏出一支木簪,对着月光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揣进怀里。
就是现在!
茅山明给文才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从树丛里跳出来。
“站住!”茅山明大喝一声。
黑影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
文才早就抄到后面堵住去路:“往哪跑!”
黑影见前后被堵,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往地上一扔。
“嘭!”
黄符炸开,冒出一股黑烟,瞬间笼罩了整个坟地。
茅山明早有准备,掏出一张破邪符扔出去:“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破邪符化作一道金光,驱散了黑烟。
但就这么一耽误,黑影已经跑出十几丈远了。
“追!”茅山明和文才拔腿就追。
黑影虽然腿脚不便,但跑得极快,而且对地形很熟悉,三拐两拐就钻进了一片树林。
茅山明和文才追进树林,却失去了黑影的踪迹。
“人呢?”文才喘着气问。
茅山明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地面,很快找到了一串新鲜的脚印:“这边!”
两人沿着脚印追去,一直追到树林深处,发现了一座废弃的土地庙。
庙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
茅山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轻手轻脚地靠近,从门缝往里看。
庙里,黑影已经脱下了斗篷,露出真容——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面色苍白,眼中有血丝,指甲果然发黑。他面前摆着一个小香案,上面放着三件东西:铜烟斗、小铜镜、木簪。
男人正在对着这三件东西念咒,香案上还摆着几个小纸人,纸人身上贴着黄符。
“他在施法!”茅山明低声说。
文才紧张道:“怎么办?现在就冲进去?”
茅山明摇头:“他在施法的关键时刻,现在冲进去,万一他狗急跳墙,可能会毁了这些阴物,那三个死者的执念就永远回不去了。”
“那怎么办?”
“等。”茅山明道,“等他施法完毕,最虚弱的时候,咱们再动手。”
两人躲在门外,耐心等待。
庙里,男人的咒语声越来越急。三件阴物开始微微震动,散发出淡淡的黑气。黑气飘向那几个小纸人,被纸人吸收。
纸人的颜色逐渐变深,最后变成了灰黑色,眼睛处还亮起了两点红光。
“成了!”男人大喜,伸手去拿纸人。
就是现在!
茅山明一脚踹开庙门,和文才冲了进去。
“住手!”
男人大惊,抓起一个纸人就往怀里揣,同时掏出一把黑粉撒向两人。
茅山明早有防备,一扬手,一道黄符飞出,化作光幕挡住了黑粉。
文才趁机扑上去,一把抱住男人:“抓住了!”
男人拼命挣扎,但文才力气大,死死按住他。
茅山明快步走到香案前,掏出三张镇魂符,贴在三个阴物上。黑气立刻被镇住,不再外泄。
“你们……你们是谁?”男人惊恐地问。
“茅山道士!”茅山明挺直腰板,“你偷死人遗物,修炼养鬼道,罪大恶极!”
男人脸色一变,忽然怪笑起来:“原来是个半吊子道士。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在怀里的纸人上。
纸人瞬间膨胀,化作一个三尺高的鬼影,张牙舞爪扑向茅山明。
茅山明连忙掏出一张五雷符,但鬼影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从门外射入,正中鬼影。
“啊!”鬼影惨叫一声,化作黑烟消散。
九叔持剑走进庙里,身后跟着秋生。
“师父!”文才惊喜道。
九叔点头,看向那个男人:“养鬼道邪修,你还有什么话说?”
男人面如死灰,知道大势已去,颓然低下头。
秋生上前将他捆了个结实。
茅山明松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林道长,您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就跟来看看。”九叔检查了一下那三个阴物,“还好,执念还没被完全抽走,还能还回去。”
他看向茅山明,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这次你做得很好。沉着冷静,判断准确。”
茅山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林道长教导有方。”
九叔从男人怀里搜出了另外两个纸人,用符火烧掉。纸人化作灰烬时,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很快就消散了。
“这些执念鬼已经初具雏形,再晚几天,就彻底炼成了。”九叔脸色凝重,“到时候,任家镇怕是要遭殃。”
文才踢了男人一脚:“说!你炼这个想干什么?”
男人自知难逃一劫,终于坦白:“我……我想报仇。”
“报什么仇?”
“八十年前,我祖上就是被张家庄的人害死的。”男人咬牙切齿,“我要炼成执念鬼,杀光张家庄的人!”
茅山明皱眉:“八十年前的恩怨,跟现在的人有什么关系?”
“父债子偿!”男人嘶吼。
九叔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祖上的恩怨,不该由无辜的后人来承担。”
他让秋生将男人押回义庄,准备明天送官。
茅山明小心翼翼地将三件阴物包好:“林道长,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明天我做个法事,将执念送还,然后把东西物归原主。”九叔道,“不过经此一事,这些物件沾染了阴气,不能再陪葬了,让家属好好保管吧。”
“是。”
一行人押着男人回到义庄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阿威得到消息,早早等在义庄门口,见到人犯,立刻接手:“九叔放心,我一定严办!”
九叔点头:“审问清楚,看看还有没有同伙。”
“明白!”
送走阿威后,九叔对茅山明道:“这次你立了大功,养鬼道的案子破了,任家镇也能安生一段时间。”
茅山明挠头笑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九叔认真道,“更重要的是,你这次表现出了责任心和判断力。从今天起,我正式收你为徒。”
茅山明愣住了。
秋生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快拜师啊!”
茅山明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弟子茅山明,拜见师父!”
文才也高兴:“这下我也有师弟了!”
九叔扶起茅山明:“起来吧。以后好好学,别辜负了你这一身天赋。”
“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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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九叔在义庄做了场法事,将三件阴物中的执念送还。李大壮、王家儿子、张家庄老太太的家人,都来取回了亲人的遗物,千恩万谢。
那个养鬼道的男人,被阿威押去省城受审,据说判了重刑。
义庄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平静之下,茅山明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天在土地庙里,男人怀里的纸人,他记得是三个。可九叔只搜出来两个。
还有一个……去哪了?
他几次想跟九叔说这事,但看九叔忙着教秋生新剑法,文才又缠着他学画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许是自己记错了?
茅山明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张家庄后山那片树林深处,一个灰黑色的纸人正静静地躺在落叶下。
纸人的眼睛,闪着微弱的红光。
一阵风吹过,纸人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缓缓地……
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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