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罡!那个来自狂风高原、勇猛好战、被虎真实力折服后便死心塌地的磐石巨猿!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远离妖族核心地域的荒原?还被人族修士追杀得如此狼狈?
眼看一道淬毒的飞剑就要从背后刺入石罡粗壮的后颈,虎真眼中寒光一闪,不再隐藏。他并指如刀,隔空一划!
“嗤——!”
一道凝练的混沌色指劲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在那毒剑的剑脊之上!那品质不俗的毒剑竟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灵光瞬间黯淡!操控飞剑的五毒教弟子受到反噬,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惊骇地望向指劲来源。
“谁?!”为首的五毒教修士,一个脸上带着蜈蚣刺青的元婴中期老者,厉声喝道,目光死死盯住了突然出现在岩洞口的虎真。他能感觉到,此人气息深不可测,刚才那一指更是蕴含着他无法理解的力量。
石罡也愣了一下,当他看清虎真的面容时,那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虎君!是您!您还活着!!”
他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连同他身后另外两名伤痕累累的妖族,都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聚拢到虎真身后。
“虎君?”蜈蚣刺青老者眼神一凝,上下打量着虎真,尤其是感受到虎真那明显异于常人的妖气和深不见底的修为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就是那个传闻中得了古修传承、杀了清虚宗长老的虎妖?”
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忌惮交织的复杂神色。古修传承动人心,但能斩杀清虚宗化神长老(传言有误,但足以震慑)的存在,绝非易与之辈。
“滚,或者死。”虎真懒得废话,声音冰冷,带着化神修士特有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压向五毒教众人。他此刻心系妖族领地情况,没时间跟这些杂鱼纠缠。
那威压如同山岳,几名修为稍低的五毒教弟子顿时脸色煞白,连连后退。蜈蚣刺青老者也是呼吸一窒,脸上闪过挣扎之色,但最终还是对传承的贪婪占据了上风。他狞笑一声:“哼,装神弄鬼!就算你真是化神,我们五毒教也不是好惹的!结阵!”
他一声令下,剩余六名五毒教弟子立刻移动方位,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毒雾翻涌,迅速连接成一片覆盖方圆百丈的碧绿色毒瘴领域!领域之中,无数毒虫虚影浮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腐蚀性的毒气甚至连空间都微微扭曲。
万毒噬灵阵!
这是五毒教的看家阵法,集困敌、腐蚀、噬灵于一体,极为难缠。
“虎君小心!这毒阵厉害!”石罡急忙提醒,他之前就在这阵法下吃了大亏。
虎真眼神微冷:“蚍蜉撼树。”
他甚至没有动用腰间的混沌养剑葫,只是向前踏出一步,身后那尊阴阳缭绕的化神法相虚影一闪而逝!与此同时,他调动了体内阴阳洞府的一丝本源之力,并非攻击,而是……引动此地阴阳失衡!
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法则波动扩散开来。左侧荒原的地面瞬间变得焦黑干裂,升起灼热的白气;右侧则迅速凝结出厚厚的白霜,寒气刺骨!那碧绿色的毒瘴领域,在这突如其来的阴阳逆冲之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波动起来,其中能量流转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毒虫虚影纷纷发出哀鸣,变得模糊不定!
“什么?!怎么可能?!”蜈蚣刺青老者脸色剧变,他感觉到自己苦心维持的阵法,竟有崩溃的迹象!对方甚至没有直接攻击阵法本身!
虎真并指再点,这一次,目标直指阵眼处的蜈蚣刺青老者!一道混沌指劲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紊乱的毒瘴,出现在老者眉心之前!
老者亡魂大冒,拼命祭出一面刻画着蟾蜍图案的骨盾挡在身前。
“咔嚓!”
骨盾连同他仓促布下的数层护体毒罡,在混沌指劲面前如同纸糊,瞬间破碎!指劲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他的眉心!
老者身体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带着无尽的惊恐与不甘,直挺挺地从空中栽落。元婴都未能逃出,便被指劲中蕴含的阴阳法则之力湮灭。
阵眼被破,主事者身亡,万毒噬灵阵轰然溃散!剩余的五毒教弟子吓得魂飞魄散,作鸟兽散。
虎真并未追击这些小喽啰,他转身看向激动不已的石罡:“怎么回事?你们为何在此?领地出了什么事?”
石罡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虎目含泪,声音哽咽:“虎君!您离开后不久,清虚宗联合了几个附庸宗门,对我们发动了突袭!苍松老先生带领我们拼死抵抗,但对方势大,还有化神修士压阵……领地……领地丢了!兄弟们死伤惨重,四散逃命!我和几个兄弟拼死杀出重围,一路被追杀,才逃到了这偏远之地……”
尽管早有预感,但听到领地丢失、同胞死伤的消息,虎真心头依旧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股滔天怒火混合着冰冷的杀意直冲顶门!他拳头紧握,指节发白,周身气息不受控制地剧烈波动起来,引得周围空间都微微震颤。
清虚宗!又是清虚宗!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深吸一口气,扶起石罡:“起来,详细说!苍松他们呢?云姬呢?”
就在石罡准备开口详细诉说之际——
异变陡生!
整个赤色荒原,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千百倍!天空瞬间暗了下来,并非乌云,而是空间本身在扭曲、折叠、破碎!无数道粗大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肆意蔓延,吞噬着沿途的一切!山峦崩塌,大地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炽热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
这不再是局部的战斗或天劫,而是……这片区域的天地,正在走向毁灭性的崩塌!
“怎么回事?!”石罡和另外两名妖族惊恐地看着这末日般的景象。
虎真脸色骤变,他通过心灯感知到,并非仅仅是这片荒原,而是以某个点为中心,更大范围的空间结构正在发生连锁性的、不可逆的崩溃!而那个崩溃的源头……隐隐指向阴阳洞府之前隐匿的那片区域!
是幽冥教!他们找不到自己,竟然用了某种极端的手段,试图强行摧毁那片空间,逼他现身,或者……毁灭一切!
“走!”虎真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石罡和另外两名妖族,全力催动心灯与混沌养剑葫,化作一道混沌流光,就要撕裂空间远遁。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一道横贯天际、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劈开的巨大空间裂缝,如同张开的恶魔巨口,猛地出现在他们前方,截断了去路!裂缝中传出恐怖的吸力,撕扯着他们的身体,更有混乱的空间风暴如同亿万利刃席卷而来!
虎真怒吼,化神法相全力爆发,阴阳二气形成护罩,死死护住身边三人。但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护罩剧烈扭曲,光芒急速黯淡,他感觉自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碎!
更要命的是,他感觉到腰间混沌养剑葫也在剧烈震颤,葫内空间受到外界空间崩塌的强烈干扰,变得极其不稳定,那截青钢残剑似乎都受到了影响!
“虎君!”石罡目眦欲裂,试图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在虎真前面,却被混乱的空间风暴撕扯得皮开肉绽。
眼看就要被卷入那毁灭性的空间裂缝,彻底湮灭。
千钧一发之际,虎真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阴阳真君信息中关于洞府最终保命手段的记载——当洞府面临不可抗力的毁灭时,可燃烧心灯本源,进行一次无视空间封锁、但目的地完全随机的终极放逐!
代价是,心灯将陷入漫长沉寂,洞府功能几乎完全关闭,而他自身也会受到严重反噬。
没有时间犹豫了!
“赌一把!”虎真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一咬舌尖,一口蕴含着阴阳本源的精血喷在心灯虚影之上!同时,他燃烧了自身三成修为与大部分神念,全部灌入心灯!
“以吾之名,燃灯破界!放逐!”
嗡——!!!
混沌养剑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缩,形成一个极致的混沌奇点!下一刻,奇点猛地炸开,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空间理解的力量包裹住虎真四人,强行撕开了那恐怖的空间裂缝边缘,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掷出,瞬间消失在了这片正在崩塌的天地之中!
在他们消失的下一刻,整个赤色荒原,连同周边数万里的区域,在一声无声的轰鸣中,彻底化为了最基本的粒子,归于混沌虚无。
只有一道笼罩在浓郁黑雾中的身影,在极远处的虚空浮现,看着那片湮灭之地,发出一声愤怒的冷哼:
“竟然让他跑了……阴阳洞府的保命手段么……哼,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摆脱幽冥教的追踪!”
……
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漂流,又仿佛只是一瞬。
虎真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神魂和肉身都承受着巨大的撕扯力,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不断切换。他只能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以及怀中混沌养剑葫与石罡三人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撕扯力骤然消失。
“砰!”“砰!”“砰!”“砰!”
四声闷响,四人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
虎真挣扎着抬起头,哇地喷出数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修为更是跌落到了元婴后期,神魂受损严重。他顾不得自身伤势,急忙看向身旁。
石罡和另外两名妖族虽然也摔得七荤八素,伤痕累累,但好歹性命无虞。石罡皮糙肉厚,挣扎着率先爬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虎君!您没事吧?”他看到虎真惨状,急忙上前搀扶。
虎真摆了摆手,强撑着坐起,第一时间感应腰间的混沌养剑葫。幸好,葫体无恙,内部空间虽然依旧不稳定,但那缕残魂印记似乎并未受到进一步损伤,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他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地下溶洞,光线昏暗,空气潮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和腐朽气息。溶洞顶部垂落着无数钟乳石,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感知放开,他发现这溶洞极大,而且通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灵气……极其稀薄,几乎感应不到!而且空间结构异常稳固,他的神念竟然无法穿透洞壁太远。
“这是什么地方?”断角的牛妖瓮声瓮气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安。
没有人能回答他。
虎真尝试沟通心灯,却发现心灯如同沉睡了一般,只有极其微弱的联系,无法调动任何洞府之力,连最基本的空间收纳都做不到了。这次终极放逐的代价,远超他的预估。
他们似乎被困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灵气枯竭的诡异之地。
虎真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经脉和刺痛的神魂,看着身边三个惊魂未定、带伤在身的同伴,又想到生死未卜的苍松、云姬等旧部,以及怀中那缕需要定魂神玉和漫长岁月才能复苏的残魂……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
但他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石罡重重一点头:“是,虎君!”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寻找出路时,溶洞深处,那黑暗的通道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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