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了。”许执麓转过头,背对着他,还打了个哈欠。
祁郢看着她无奈的沉默。
就在她渐渐放松下来时,身后的人却慢慢抱住她,因为月份大了,彼此做什么都很注意,往往都是许执麓会因为有身孕在身滋生莫名的欲望,但就是亲热也极少。
眼下那说不出的温和暖意在身后,许执麓不知为何也有了突如其来的委屈。
尤其是在他声音温柔的喊她的名字,“鹿儿,等孩子来到我们身边,我们顺其自然好吗?”
他不能让孩子还未出生就失去机会,但他也很清楚许执麓的固执,她做出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哪怕紧紧闭着眼睛,眼泪还是会从眼角溢出来,许执麓咬紧牙关,不肯泄露一丝声音。
祁郢再说话时就发现她的呼吸声有些不对,忙支起上半身,探头看见她眼睫湿的一塌糊涂,泪水都已经打湿了枕角,顿时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调,“鹿儿?你怎么了?”
许执麓抿紧嘴角,仍不说话。
任凭祁郢怎么哄,她就是闭着眼睛流眼泪,这次连杀手锏使出来都没用,到最后他几乎带着哀求承诺,“我什么都答应,都听你的……”
许执麓却更难过,她已经完全无法从他这个上位者低头里获取到报复他的快意,她战胜了这个男人,也输给了自己。
“早知如此绊人心……”她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祁郢抱着她心疼得安慰,“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是我不该惹你哭。”
“等江南的局势彻底平复,朕会废了苏氏,立你为后,”他试图说些让她能从情绪里出来的话,转移注意,“朕会让我们的孩子出生就拥有最好的——”
“也是本该属于你的荣耀。”
立许执麓为后这件事早就在他的计划里,只是时机早晚,非是他自负,而是自古明君圣人只有无能者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委屈,立所爱者才是真正的男人,这也是为什么‘女王’谶言他也没有禁止的原因之一,在这样的流言冲击下,立她为后,又有什么稀奇?
而许执麓还是抽泣了一阵儿,才渐渐缓和下来。
祁郢长舒了一口气,额上都被汗水泅湿了,“趁着江南还乱着,京城的这些世家也只会隔岸观火,我们还不能动苏家。”
苏家的底蕴在世家里排得上首位,追溯起来,要论苏家祖上出过一门三宰执的盛况,而苏令容的曾祖父更是大祁名臣,她父亲苏禹少时探花及第,先入翰林,又调门下省,后外放为潭州知府,功绩斐然,声名远扬,回京后,从吏部侍郎,到擢升户部尚书……浸润官场几十载,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地位自然不一般。
但许执麓却更在意,苏令容的母亲崔氏,出身名门望族,崔氏自幼贤明,多谋略,年少时就展露出惊人的才华,远胜崔氏男儿,苏家聘其为妇后不久,苏禹就进士及第,因长相出众被点为探花郎,而崔氏相夫教子,对庶子庶女也非常宽厚,一视同仁,苏令容册立为皇后,苏氏女在京城贵族中炙手可热,竞相为聘,然长崔氏却越加约束家族,管教仆从……
所以在许执麓看来,苏家的掌舵人不是苏禹,推着苏家往前走的是崔氏,是背后的崔家。
而崔敏娶了新乐之后,许执麓就更确信了,崔家藏着大野心,要不怎么说这些氏族名门厉害呢,便是皇朝更迭,他们也能屹立不动。
他们在天下太平时隐世,但也不会完全隐下去,尤其祁郢执政这些年,一个雄心勃勃的年轻天子,怎么会受旁人桎梏……
“还是我来……”许执麓慢慢躺在他怀中,他们早就是绑在一起的,一旦祁郢出事,那些人必定会拿她开刀,不过在他的默许下,也是许执麓自己争气,明里暗里的筑起了自己的势力,人人都怕她,动她也要多掂量。
祁郢这会儿猜不到她的心思,但也能感觉到她隐藏的极深……隐晦的真心,这就够了,他太贪心,也太容易满足,贪心在于他要百般折腾,千般强求她的真心,哪怕就是一点,他眼下也是满足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祁郢抚上她腹间,孩子踢了好几下终于惹得他关注了,白日里反倒是还好,到了夜里动的多,而每次只要他不招惹,很快就平息了。
许执麓慢慢打个哈欠,这会儿是真困了。
“睡吧。”祁郢扶着她重新躺下,因为察觉到她哭了一场累了,没说几句话,就合眸睡了。
祁郢也闭目,但一直没有睡意。
孩子快出生了,她动不动就会醒,又怎么会没有压力,今晚这一哭,倒是宣泄了不少。
肚子一日大过一日,许执麓不仅睡不好,还渐渐没有什么精神。
很快,许执麓看书也不怎么能坚持很久,但又不想让自己闲着,就招了路筝和黄忆媛,还有几个考进太医局的女医进宫来,让她们整理妇人妊娠的医书编写一些禁忌小册,让各地太医局分发下去,大力在当地普及。
而程林等本就是为了编修医经而入京的名医更是得到了她支持,一道命令下去,各样的古籍医书都入了太医局,连被称作神书的《本草经集注》完整拓本都现世了,此书庶以网罗今古,开涤耳目,尽医方之妙极拯生灵之性命,传万祀而无昧,悬百王而不朽。
“旧说皆称《神农本经》,览本草药性,尽圣人之心,故撰而论之。”许执麓把送来的拓本翻看了一遍,难得有些看不懂,但不妨碍她评判,“详探秘要,博宗方书。”
祁郢上前,把书拿走,“大半夜不睡,越看越费神。”
许执麓如今基本上是睡没多久就醒,今晚他有事耽搁了,进来的迟些,她又偷偷把书瘫在床上看。
“是你不在,孩子一直踢我。”
祁郢笑了,哪里不知道她是想他,拿孩子做借口。
“别怕,我随时都在。”上床榻之后,他对着孩子,也对着她说。
许执麓的肚子这会儿一点动静没有,估摸着孩子在睡着,偏他还一本正经的和孩子说话。
在照顾她的面子这事上,他还是很有经验的。
七月下旬,距离孩子出生就只剩下一个多月了,也临到了程林坚持的催产的时候。
祁郢也跟着上朝都没了心思,有时候看着政务折子,翻了几眼就放下,脑海里都剩下即将来临的日子。
焦虑的他开始和许执麓商量给孩子取名字。
鉴于之前她就想好了,就是不告诉他,祁郢这次很慎重,“总要在孩子出来之前,就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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