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建刚坐进副驾驶,脑袋就 “咚” 地磕在头枕上。
他连抬手揉一揉的力气都没有,眼皮沉得像粘了胶水,刚才在海鲜摊对付那几个混混时攒的劲,这会儿全泄了,后背的汗湿成一片,黏在白大褂上,难受得紧。
“娃他干爹,你这脸白得跟纸似的。” 杨小齐发动汽车,方向盘打了半圈又停住,“要不咱去洗浴中心泡泡?我知道有家‘金足堂’,按得舒舒服服,比睡一觉还解乏。”
许光建的睫毛颤了颤,声音闷在座椅里:“那地方正规不?”
“绝对正规!” 杨小齐拍着胸脯,车喇叭被他按得 “嘀” 响了一声,“我跟我老婆谈恋爱时就去那儿。” 他挂挡起步,“去试试呗,再捏捏脚,保准你疲劳全消,比喝红牛还管用。”
许光建闭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车刚拐过两个路口,他就听见自己的肚子 “咕噜” 叫了一声,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几口海鲜,还被那几个混混搅得没吃踏实。
“金足堂” 的玻璃门刚推开,就有股檀香味混着水汽扑面而来。穿旗袍的服务员弯腰引路,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响:“杨先生来啦?还是老位置?”
“五楼包厢,要两个技师,手艺好点的。” 杨小齐熟门熟路地往电梯走,还不忘回头叮嘱,“给我干爹找个力道匀称的,他刚做完手术,别按太重。”
电梯里的镜子照出许光建的模样,额角的胎记被汗浸得更明显了,头发乱得像鸡窝。他抬手扒了扒头发,杨小齐在旁边笑:“别整理了,等会儿泡完澡,保证你跟换了个人似的。”
包厢里的空调开得正好,墙上挂着幅山水画,看着挺雅致。杨小齐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趿着拖鞋就往按摩床躺:“这床软和,比医院的病床舒服多了。”
他拍了拍旁边的床,“娃他干爹快来躺,一会儿技师就来了。”
许光建刚坐下,就听见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两个穿粉色制服的姑娘端着木盆走进来,盆里的热水冒着白气,飘着两朵茉莉花。
给许光建服务的姑娘个子挺高,梳着马尾,额前的碎发被发夹别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先生,把脚抬一下。” 她的声音有点软,带着点南方口音,不像北方姑娘那么脆生。
许光建刚把脚抬起来,就觉得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脚踝,力道不轻不重。姑娘的指尖在他脚背上揉了揉,突然 “呀” 了一声:“您这脚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经常熬夜?”
“刚做完一台大手术,站了好几个小时。” 许光建半靠在枕头上,感觉热水漫过脚踝,舒服得叹了口气。
旁边的杨小齐已经被技师按得哼哼起来:“妹子,力道再重点!对,就这儿,酸!” 他突然冲许光建挤眼睛,“我跟你说,这儿的技师都是培训过的,按完保证你走路都带风。”
给许光建按脚的姑娘忍不住笑了,马尾辫在背后轻轻晃:“先生要是觉得力度不合适,随时跟我说。”
她的拇指在许光建的涌泉穴上按了按,“这里酸不酸?酸的话就是气血不太顺。”
许光建突然睁开眼 —— 这口音,怎么听着像贵阴那边的?他盯着姑娘的侧脸,鼻梁挺翘,嘴角有颗小小的痣,看着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是贵川省的?”
姑娘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眼里闪过点惊讶:“先生也是?”
“我在贵阴上过学。” 许光建坐直了些,“老家在力波县。”
“真的?” 姑娘的眼睛亮了,像落了星星,“我老家也是力波县的!后来我爸在贵阴上班,才搬过去的。” 她又低下头揉着他的脚踝,声音轻快了不少,“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老乡。”
杨小齐在旁边插了一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妹子,你可得把我儿子干爹按舒服点,他可是大好人,救了我老婆孩子的命。”
“你是医生?” 姑娘笑着问,指尖在他小腿上轻轻划了个圈。
“在市人民医院上班。” 许光建看着她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不像干粗活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周照霞。” 她把毛巾搭在他膝盖上,“光照的照,云霞的霞。”
“好名字。” 许光建笑了笑,“怎么想着来天京?离家挺远的。”
周照霞的手慢了下来,指尖在他的足三里上停了停,声音低了些:“为了生活呗。”
她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总不能一直靠家里。许哥不也从贵川来天京了?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
许光建看出她不想多说,便没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就像他当年瞒着爷爷来天京学医,不也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他重新靠回枕头上,感觉温热的力道从脚底慢慢往上走,刚才做手术时紧绷的神经,像被温水泡软的棉花,慢慢舒展开来。
周照霞的手法确实好,指尖能准确找到他酸痛的穴位,轻重也拿捏得刚好。她见许光建闭着眼,便轻声说:“你平时肯定经常熬夜吧?虎口这里都青了。”
她用指腹在他虎口处揉了揉,“下次要是觉得累,用热水泡点枸杞喝,比喝咖啡管用。”
“你还懂这个?” 许光建有点惊讶。
“我妈是村里的赤脚医生。” 周照霞笑了笑,“从小耳濡目染,学了点皮毛。”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认识周照东不?那是我哥。”
“周照东?” 许光建猛地睁开眼,这名字有点耳熟,“是不是高中时总穿件蓝色运动服,打篮球很厉害的那个?”
“是他!” 周照霞的声音拔高了些,“你真认识他?”
“我们是同班同学。” 许光建笑了,“他当年可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三分球投得特准。” 他顿了顿,“他现在怎么样了?”
周照霞的手突然停了,肩膀轻轻垮下来,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他…… 在戒毒所。”
她的指尖在许光建的小腿上掐出红印,又赶紧松开,“前几年跟人学坏了,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进去两年了。”
许光建愣住了 —— 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他还在吸那个?他看着周照霞发红的眼眶,突然明白她为什么来天京了 —— 大概是想挣钱给哥哥吧。
“别太担心。” 许光建拍了拍她的手背,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抖,“出来后好好过日子,还来得及。”
周照霞吸了吸鼻子,用毛巾擦了擦眼角:“我就是想多挣点钱,等他出来了,给他开个小超市,让他踏踏实实过日子。”
她重新低下头揉着他的小腿,声音又轻快起来,“不说这个了,你平时上班肯定特累吧?医生都辛苦。”
“还行。” 许光建望着天花板的吊灯,灯光透过磨砂玻璃照下来,暖暖的,“看着病人好起来,就觉得值。”
杨小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打了个哈欠说:“娃他干爹,你这老乡手艺真不错,我刚才都打呼噜了。”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 “咔哒” 响,“比上次那个技师强多了,那个给我按得跟杀猪似的。”
周照霞被逗笑了:“杨哥要是觉得舒服,下次还点我,给你打折。”
“那敢情好!” 杨小齐拍着大腿,“下次我带我老婆来,让她也放松放松。”
许光建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差不多了,该回医院了,我还得去看看商主任。”
周照霞把他的袜子递过来,叠得整整齐齐:“许哥慢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要是…… 要是以后有什么能帮忙的,您可以来这儿找我。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好。” 许光建接过袜子,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你哥出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
周照霞双手接过名片,小心地放进制服口袋里,像捧着什么宝贝:“谢谢许哥。”
走出 “金足堂” 时,晚风一吹,许光建觉得浑身轻快,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杨小齐开车时哼着小曲:“怎么样?我说这地方管用吧?你现在看着精神多了。”
“对了干爹,” 杨小齐突然说,“明天我去拿陈小华的片子,拿到后直接去医院找你?”
“嗯。” 许光建靠在椅背上,感觉眼皮不再那么沉了,“到了给我打电话就行。”
车窗外的霓虹一闪一闪,像老家夏天的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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