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医院走廊的玻璃窗,在水磨石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许光建踩着光斑快步走向诊室,洗得发白的白大褂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面容清瘦,额前碎发被晨风吹得微微翘起,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比常人更亮些,尤其是凝神时,眼底仿佛有层淡金色的光晕在流转,这便是他与生俱来的天目眼。
“许医生早啊!”护士站的小李正对着电脑录医嘱,抬头见他过来,立刻笑着打招呼,“今天挂号的又排到楼梯口了,这都涨到 400块了,还是这么多人,之前 200块的时候队伍更长呢。”
许光建眉头微蹙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还带着昨晚给人扎针留下的薄茧:“辛苦你们了,等下叫保安师傅帮忙维持下秩序。也跟排队的乡亲们说声,别着急,今天我会看到最后一个人。”
诊室门刚推开,等候区就响起一阵窸窣的响动。靠窗坐着的大爷挣扎着要起身,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印着“400元”字样的挂号单,被许光建快步按住:“张大爷您坐着,刚扎完针别乱动。”
他俯身为老人掖了掖敞开的衣襟,指尖刚触到对方手腕,瞳孔里的金光便淡了淡,“气血比上周顺多了,今天巩固下就行。”
“许医生,这挂号费涨了,我本来不想来的,可这老胳膊老腿的,除了您谁也治不好。”张大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家里那点积蓄,看几次病就见底了。”
许光建温和地笑了笑:“大爷您放心,看病钱省不了,但我给您开的药肯定实惠。等下我给您写个方子,去巷尾那家惠民药房抓药,比别处能省不少。”
问诊时,许光建从不碰诊桌上的听诊器。他只是坐在患者对面,双手交叠放在桌沿,天目眼轻轻一阖,再睁开时已将对方的症结看得通透。
给右侧肩痛的大妈诊病时,他指尖在半空虚点几下,像是在描摹无形的经络:“您这是月子里受了寒,寒气积在肩胛骨缝里。”
说着从抽屉里取出银针,银亮的针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我用阴阳针给您通三关,回去别沾凉水。”
银针入穴的瞬间,大妈忽然“咦”了一声:“许医生,真神了!我这胳膊突然暖烘烘的!之前在别的地方花了不少钱做检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还是您厉害,400块花得值!”
许光建一边捻针一边笑:“寒气往外走呢。您这病不重,不用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检查,花那冤枉钱干啥。”
等起针时,他取过牛皮纸处方本,钢笔在纸上沙沙游走,“去街角的便民药房抓药,他们家甘草给得足,比医院药房便宜三成。”
诊室墙上的电子钟跳到十一点,最后一位患者刚走,走廊就传来皮鞋叩地的声响。
商建西抱着个搪瓷杯站在门口,熨烫笔挺的白大褂领口系着规整的温莎结,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镜片反射下看不真切:“你这诊室比菜市场还热闹,我刚从挂号处过来,就你这号最难挂,涨到 400都挡不住人。”
许光建正用酒精棉擦银针,闻言抬头笑了笑:“刚忙完,老师您坐。乡亲们是信任我,可这 400块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
商建西呷了口茶,目光扫过诊桌上空白的检查单:“昨天财务科又来找我了,说你这个月开的仪器检查单,还没别的医生一天开得多。这挂号费从 200涨到 400,本是想让医院多些收入,可你倒好,检查不做,贵药不开,这创收的意义何在?”
他把茶杯往桌上一蹾,搪瓷杯底与桌面碰撞出闷响,“光建,你怎么诊病我不管,可医院新引进的核磁共振仪,一天开机费就五千,你总得让它转起来吧?”
许光建将银针一根根插进消毒盒:“王婶子他们那批环卫工人,医保卡里的钱只够拿降压药,之前 200的挂号费都得掂量掂量,现在涨到 400,做个 ct就得借钱。”
他想起今早看到的缴费单,挂号费涨到四百后,好几个熟面孔都没再来,“再说我诊病一般不会误诊,完全诊得到病灶,何必让他们花冤枉钱。”
“你就是太死心眼!”商建西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眼角的细纹在日光下格外清晰,“上周院务会都在说,你给刘大妈那样的病人免费治疗,还自己掏钱送米送油——你知道这让多少科室主任有意见?医院把你挂号费涨起来,就是觉得你值这个价,你倒好,净想着给病人省钱。”
提到刘大妈,许光建擦拭银针的动作顿了顿。
那是个脑梗后遗症的老人,上次去她家出诊时,昏暗的堂屋里只有两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床,墙上贴着两个小女孩的奖状,边角都卷了毛边。
刘大妈的老伴攥着他的手,满是老茧的掌心湿乎乎的:“许医生,我知道现在挂号费涨了,我们实在拿不出钱,可孩子奶奶这病……”
“大爷您别多说了,我来给大妈看看。”许光建当时就打断了他的话。
“她家情况特殊。”许光建把消毒盒放进抽屉,“儿子没了,儿媳跑了,俩孩子一个上小学一个上幼儿园,总不能看着……”
“特殊的人多了去了!”商建西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城西菜市场卖豆腐的老赵,妻子尿毒症;城南工地的小李,父亲肺癌——你帮得过来吗?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这挂号费涨了,你就该按规矩来,别总想着自己贴钱贴力。”
他忽然放缓了语气,指节叩了叩桌面,“我带你的时候就跟你说过,医生不是菩萨,医院也不是慈善堂。”
许光建望着窗外,楼下的梧桐树抽出新绿,有片嫩叶正打着旋儿往下飘:“老师,我知道医院有难处。”他转头看向商建西,天目眼里的金光柔和了许多,“能多帮一个,就多帮一个吧。再说这挂号费涨了,来找我的病人还这么多,说明他们信我,我更不能让他们失望。”
商建西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你这性子,跟刚分配来时一模一样。”他起身时碰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下午三点有个会诊,别忘了。”
下午出诊去刘大妈家时,许光建特意绕到粮油店。老板娘正给油桶盖盖子,见他进来就直摆手:“说了不收你钱!上回我妈那腰疼,不是你几针给扎好的?现在你挂号费涨了,也不差这点钱。”
“那是两码事。”许光建把钱放在柜台上,拎起面粉袋往自行车筐里放,“刘大爷爱吃小米,再称两斤小米。”
刘大妈家的土坯房在巷子最深处,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咳嗽声。刘大爷正蹲在灶台前烧火,见他来连忙往起站,被许光建按住肩膀:“大爷您坐着,我先看看大妈。”
里屋传来小女孩的嬉笑声,刘大妈正靠在床头叠衣服,原本僵硬的左手已经能捏住衣角了。见许光建进来,她慌忙要掀被子下床,被他用眼神制止:“别乱动,我看看舌苔。”
他用眼扫过老人的脸颊,原本淤紫的下颌线已经淡了许多,“恢复得不错,今天再巩固下。”
他从医药箱里取出朱砂笔,在黄纸上画符时,小孙女扒着门框偷看。许光建画完符,忽然把朱砂笔递过去:“要不要试试?”小女孩怯生生地接过笔,在他手心里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引得满屋子人都笑了。
离开时夕阳正沉,许光建推着自行车走在巷子里,车筐里的空药盒随着颠簸轻响。
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混着家家户户飘出的饭菜香,他忽然觉得,比起长生疫苗那样的惊天伟业,此刻掌心残留的朱砂温度,或许更能让人心安。
而那些即便挂号费涨了,依旧愿意来找他看病的患者,就是对他最大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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