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环视一圈，目光扫过堂下那些面如死灰的待审官员，最后落在刑部尚书身上。
“孙尚书，这么审，既简单高效，又合法合规，对吧？”
孙锐的嘴角微微抽动。
这是效率的问题吗？这是把大周的法度按在地上摩擦！
“国公爷……教训的是。”
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嗯。”李奕满意地点点头。
他站起身，看着底下跪成一片的嫌犯官员。
“诸位，本公的时间很宝贵，家里的夫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
他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大家都是体面人，何必非要闹到刚才柳御史那个地步呢？”
“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个主动认罪的机会。”
“不要让我，来帮你们体面！”
说完这些话，李奕无视下方瑟瑟发抖的众人。
他转头吩咐道，“孙尚书，将他们全都带回各自的牢房，你来组织单独提审，防止串供。”
“本国公再旁观一会儿，我倒要看看，有没有比柳御史还厉害的硬骨头！”
孙锐一个激灵，连忙躬身领命：“下官遵命！”
她一挥手，刑部狱卒，将柳若妍、王虹秋等人重新押了下去。
整个过程中，没人敢多说半个字。
当刑部大堂再次被清空，只剩下三司的主要官吏时，孙锐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看着悠闲坐回侧位的李奕，神情复杂到极点。
……
第一个被单独提审的，是前户部侍郎张显的管家。
那管家刚被带进大堂，腿肚子就软了。
“扑通！”
不等孙锐开口，管家已经五体投地，嚎啕大哭。
“我招了！尚书大人，国公爷！饶命啊！”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张显如何与江南世家暗通款曲，如何利用职权为他们偷逃税款大开方便之便，甚至如何收取贿赂，桩桩件件，抖个干净。
“让他画押，下一个。”
孙锐和一众审讯官员都听得面面相觑。
很多细节，是他们用了各种法子都没审出来的。
接下来的审讯，变成了一场争先恐后的认罪大会。
有了柳时言的前车之鉴，又有了第一个管家的“榜样”，后面被提审的官员，心理防线早已崩溃。
他们生怕自己说慢了，就被拖去偏房享受“醒神术”。
一个个争先恐后，甚至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还主动攀咬揭发其他人，抖出了更多三司之前闻所未闻的内幕。
刑部大堂内，此起彼伏的，全是“我有罪”、“我揭发”、“求国公爷开恩”的声音。
负责记录的一众刑部书吏，手都快写断了。
孙锐和她手下的一众官员，从最初的震惊，到麻木，最后只剩下对角落里那个年轻人的深深敬畏。
事实证明，这位看似粗暴的手段，却极其有效。
终于，外围的小鱼小虾都清理干净了。
大堂内再次安静下来。
李奕放下茶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好了，前菜吃完，该上主菜了。”
他的目光，让孙锐等人心头一跳。
“带……前吏部尚书，柳若妍。”
当柳若妍被再次带上大堂时，她脸上的神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倨傲和镇定。
而是一种混杂着仇恨、恐惧与决绝的复杂神色。
她死死地盯着李奕。
孙锐深吸一口气，一拍惊堂木。
“啪！”
“堂下罪官柳若妍，你可知罪？”
柳若妍仿佛没听到孙锐的话，过了足足三个呼吸，她忽然开口了。
“李奕，我要单独和你谈。”
此言一出，满堂皆寂。
紧接着，便是压抑不住的哗然。
“放肆！”
一名大理寺的官员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柳若妍！三司会审，你当是菜市场可以讨价还价吗？还直呼吴国公名讳？”
“罪官就是罪官！哪来这么多要求！”
官员们群情激奋。
单独谈？
这简直是对三司会审制度的公然羞辱！
柳若妍却对这些指责恍若未闻，她只是看着李奕，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我猜你很想知道，你母亲林婉的秘密。”
“这些事，他们……没资格知道！”
孙锐的脸瞬间涨红，官袍下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柳若妍！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吗？我大周自有法度，岂可容你耍些小聪明！”
都察院左都御史韩庆也插话道，“吴国公贵为监察特使，又是刚为我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的擎天玉柱，怎可能与你私相会面，授人以柄！”
大理寺卿周牧附和道，“吴国公，我等认可您的审案程序合法合规，这柳若妍执迷不悟，当可适当用刑！”
显然，他们都觉得，作为女帝意志的体现，李奕刚刚才用雷霆手段立威，柳若妍一干人的下场已经注定。
此刻必然会断然拒绝柳若妍这种荒唐无理的要求，以彰显自己的公正无私。
李奕的天赋运转从未停歇，在场众人的心思都一清二楚。
而柳若妍内心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嘴角微微上扬。
他挥挥手，制止了还在喋喋不休劝谏的官员们。
“行了，都别说了。”
他那副不耐烦的样子，让所有官员都愣住了。
李奕踱步到柳若妍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要是敢拿这事耍我，柳时言的下场，就是你的榜样。”
柳若妍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我以柳家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
“好。”
李奕点点头，然后转身，对着满脸错愕的孙锐等人，用一种极其随意的语气说道：
“本公决定，给她这个机会。”
什么？！
孙锐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给他机会？
就因为她一句话？
“国公爷，三思啊！”
孙锐急得快要跳起来。
李奕却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孙尚书，不用紧张。”
他指了指柳若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说出了一句让整个刑部大堂所有官员集体石化的话。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事实上的岳母之一，本公给她个面子行方便，有什么问题？”
“……”
岳母？
行方便？
孙锐、韩庆，还有满堂的官吏，看着李奕那张写满“理所当然”的脸，又看看从镇定自若变得一脸错愕的柳若妍。
全都跟中了雷劈一般，脑子嗡嗡作响。
这么拿自己的前途不当回事，说吴国公没疯，他们都不信！
李奕扶起了柳若妍，然后对孙锐挥挥手。
“孙尚书，你们继续审其他人，我和自己岳母聊会儿家常。”
这句话说完，他便带着柳若妍，向着刚才帮柳时言“清醒”的房间走去。
“空的房间有很多，为什么要去这间？”
一脑袋问号的孙锐等人，只能将所有情况如实记录在卷宗上，继续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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