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嫚砚话音刚落,姜小电就将手里的布片揣进怀里,布片边缘还沾着些许邪雾残留的冷意,贴在衣襟上像块冰疙瘩。
他攥紧腰间的硫磺火把,粗麻绳缠裹的木柄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潮,火苗在晚风里颤了颤,将前方的灌木丛映出斑驳的黑影,影影绰绰间竟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枝叶间晃动。
“嫚砚姐,你看那边,邪水潭的雾好像往这边飘了。”他往斜前方指了指,声音压得极低,怕惊动了暗处的眼线。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夕阳的金辉已经快沉到地平线以下,仅剩的余光洒在邪水潭上,让泛着黑的潭水泛起点点诡异的银光。
潭面之上,一团成人高矮的血色邪雾正慢悠悠往假药库方向挪动,雾边裹着的银灰光点在暮色里格外显眼,细看之下,那些光点竟是指甲盖大小的残邪卵,卵壳半透明,里面的邪虫在缓慢蠕动,偶尔碰撞在一起,还会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青铜面突然放慢脚步,指尖捏着枚磨得发亮的飞镖抵在掌心,镖尾的铜铃贴着手心,能清晰感觉到金属的凉意:“不对劲,这雾飘得太刻意了。你看它的边缘,始终保持着规整的弧形,像是有人在后面用邪力推着走,普通的邪雾哪会这么齐整。”
林嫚砚摸向胸口的血玉,温润的玉身还没传来明显的烫意,却隐隐有细碎的震颤顺着指尖往手臂蔓延,这是距离邪力源不足半里地的征兆。
她抬手示意众人压低身子,往旁边的土坡后躲,土坡上长满了半人高的狗尾草,草叶上还沾着傍晚的露水,蹭在衣袖上凉丝丝的。
刚蹲下,就听见“沙沙”的脚步声从假药库方向传来,三个黑袍人并肩走在小路上,每人手里都提着个半人高的黑桶,桶沿往下滴着银灰色的液体,落在路边的草叶上,瞬间就将翠绿的叶片蚀成了焦黑,连带着草茎都快速萎缩,变成一撮灰黑色的粉末。
“是石化毒粉。”姜小电压低声音,指了指黑袍人腰间挂着的邪符,符纸是深黑色的,边缘用暗红色的朱砂画着复杂的纹路,“跟上次在石头城子古城井边见的不一样,这邪符上多了道红纹,按老郎中说的,邪符上的纹路越复杂,毒性就越强,这红纹怕是能让毒粉的扩散速度快上一倍。”
青铜面眯起眼,目光紧紧盯着黑袍人走的路线,他们每走十步,就会停下脚步,将黑桶微微倾斜,往地上撒一圈毒粉,银灰色的粉末落在泥土上,竟慢慢渗进土层,在地面留下淡淡的灰痕,几圈下来,隐约能看出是个不规则的圆形:“他们在绕着假药库布岗,撒毒粉的路线像是在画什么阵。上次来探的时候,还没见这阵仗,项空城这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搬出来了。”
林嫚砚心里犯嘀咕,按沈含昨天傍晚传的信,假药库周边只安排了五个巡逻黑袍人,都是些没经过邪力改造的普通爪牙,怎么会突然多了带毒粉的精锐?而且这些黑袍人的步伐沉稳,腰间的邪毒长刀泛着冷光,一看就是常年厮杀的老手。
她刚要让姜小电把怀里的布片拿出来,再看看针脚里有没有藏别的线索,胸口的血玉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烫得她指尖发麻,连呼吸都跟着顿了顿。
前方的血色邪雾里,突然窜出五道黑影,身形极快,脚不沾地似的往他们藏身的土坡冲来,黑影掠过的地方,草叶都跟着往两边倒,显然是用了邪术加持。
“是项空城的死士!”青铜面瞬间摸向腰间飞镖袋,指尖扣住一枚磨得发亮的飞镖,“他们身上有邪力加持,普通刀枪伤不了要害,得打关节!”
话音未落,最靠前的黑影已扑到土坡边缘,邪毒长刀带着腐臭味劈向蹲在外侧的民团团员。林嫚砚反应极快,甩出两张净化符,符纸燃着白光贴在死士胸口,邪术形成的残影瞬间淡了大半。
姜小电趁机举着硫磺火把冲上去,火苗抵在死士喉咙前半寸,灼热的温度逼得死士往后缩:“沈含在哪?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林嫚砚没有阻拦,她清楚沈含昨夜传信时,特意提过要去假药库东侧废窑盯梢,那里能看见假药库的布防动静,如今死士突然出现,她总得试试能不能套出沈含的下落。
果然,那死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闷响,眼神下意识往假药库东侧瞟了一眼,嘴角随即溢出黑血,竟是提前在牙齿里藏了毒囊。
林嫚砚心里一沉:东侧废窑离这儿不过半里地,死士这一眼,要么是沈含还在那儿盯梢、被他们发现了,要么就是沈含已经落进他们手里。
姜小电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指着土坡下的小路:“嫚砚姐,你看那!有脚印!”
众人凑过去看,湿润的泥土上印着串清晰的鞋印,鞋尖沾着的淡黄色颗粒,正是沈含每次出任务都会带的驱虫硫磺粉,沈含总说这粉能防山里的毒虫,还能轻微干扰邪力,每次出门都会在鞋边撒上一圈。
脚印沿着小路往假药库侧门延伸,却在离侧门还有十几步的地方突然断了,像是有人刻意停下了脚步。
“是沈含的脚印,但不对劲。”林嫚砚蹲下身摸了摸鞋印边缘的泥土,还带着点潮气,应该是半个时辰内留下的,“他昨夜传信说要在废窑盯梢,怎么会往侧门来?”
青铜面顺着脚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在一处草丛前,拨开草叶,下面藏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邪符,符面朝上,正对着脚印断落的方向,符纸上的纹路与刚才死士腰间的邪符一模一样:“是项空城的圈套,有人模仿沈含的脚印引咱们来,这邪符是‘引邪符’,踩过去就会激活周围的残邪卵。”
林嫚砚指尖刚碰到邪符,胸口的血玉就“嗡”地一声发烫,符纸瞬间燃起黑火,火苗往泥土里钻,将周围的草叶燎成灰:“沈含恐怕是在废窑盯梢时被发现了,项空城故意留这些假脚印,就是想让咱们以为沈含在侧门,引咱们掉进陷阱。”
话音刚落,前方的血色邪雾突然加速往这边飘,雾里传来黑袍人的喊声:“都出来吧!项总首领早就等着你们了!”
姜小电赶紧将硫磺火把举得更高,白光里露出十几个提黑桶的黑袍人,转眼就把土坡围了半圈。
林嫚砚攥紧血玉,心里却在盘算:沈含既然能留下硫磺粉的鞋印,说明他至少半个时辰前还安全,说不定是发现被盯梢后故意绕去侧门,想引开黑袍人的注意力,只是现在,他到底是躲在暗处,还是真的被抓了?
没等她细想,雾里突然扔出个黑陶罐,落在地上“砰”地炸开,银灰色粉末带着腥臭味弥漫开来,竟是石化毒粉弹。
青铜面立刻将林嫚砚往身后挡,飞镖打偏毒粉碎片,却还是有少量飘到姜小电袖口,蚀出个小洞。
“嫚砚姐!侧门方向有动静!像是有人在喊咱们!”姜小电突然喊道。
林嫚砚心里一动,那声音隐约像沈含,却裹着点邪雾的闷响,她攥紧净化符,一时拿不准:是沈含真的在侧门,还是黑袍人模仿他的声音设下的又一个圈套?
林嫚砚往侧门望,血色邪雾稍微淡了些,隐约能看见侧门的木门轮廓,雾里传来沈含的声音,带着点焦急:“嫚砚!快往这边来!我找到假药库的结界缝隙了!再晚黑袍人就该过来了!”
她心里一紧,胸口的血玉震颤突然变了节奏,不再是之前的细碎震动,而是一下一下的钝痛,像是有人在敲玉身,这是“邪音干扰”的征兆,说明那声音里裹着邪力,不是沈含的原声。
可眼下被邪雾和黑袍人围着,土坡上的硫磺粉已经用了一半,再耗下去,等硫磺粉用完,他们就会被邪雾吞噬,除了往侧门走,似乎没有别的路可选。
“小心点,跟紧我。”林嫚砚深吸一口气,将净化符从怀里掏出来,攥在右手心,符纸的边缘有些硌手,却让她心里多了点底气。
“沈清,你断后,一旦听见我喊‘撤’,就立刻用飞镖打信号,咱们往斜后方的树林里退,那里有之前埋的硫磺储备。”众人跟着她往侧门挪去。
脚下的泥土越来越软,像是踩在腐烂的树叶堆上,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下传来细微的“咯吱”声,那是半埋在土里的残邪卵被踩碎的声音,卵壳破裂的瞬间,偶尔会有细小的邪虫爬出来,刚碰到空气就被姜小电的火把烧成了灰。
离侧门还有十几步远时,林嫚砚突然停住脚,胸口的血玉烫得几乎要烧穿粗布衣裳,指尖传来的灼热让她忍不住皱起眉。
她抬头往假药库的屋顶看,暮色里能隐约看见瓦片上放着十几个黑布包,布包的绳子有些松动,从包底往下滴着黑汁,黑汁落在侧门的门槛上,将木头门槛蚀出一道道细缝,缝里还冒着细微的黑烟,显然是裹了剧毒。
“项空城的目标不是沈含,是这处侧门。”林嫚砚突然明白过来,声音里带着点后怕,“他故意让咱们以为侧门是生路,其实是想把咱们困在侧门和邪雾之间,用残邪和毒粉耗死咱们!这侧门的门槛下肯定埋了残邪卵,一旦咱们开门,残邪就会立刻涌出来!”
话音刚落,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木门转动的声音在暮色里格外刺耳,雾里的“沈含声音”再次传来,比之前更焦急了些:“快进来!我已经把结界缝隙撑开了!再晚黑袍人的援军就到了!”
林嫚砚盯着侧门后的黑暗,心里犹豫,进,可能会掉进陷阱;不进,就会被黑袍人困在土坡。
就在这时,胸口的血玉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玉身泛出淡淡的红光,红光透过衣襟映出来,照在前方的地面上,竟在泥土里显出几道细微的纹路,像是某种符文的轮廓,而那符文的方向,不是侧门,而是斜后方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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