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宁并未过多停留,沈文渊深知兵贵神速,也忌惮夜长梦多。与赵莽等人在“悦来老店”汇合后,他仔细检查了阿木尔的状况,依旧如故,那丝被星力封印的生机微弱却顽强,如同寒冰深处一粒不灭的火种。他重新调配了药方,以更温和的药材辅以金针,尽力维系这微妙的平衡,但眉宇间的凝重并未化开。
“阿木尔将军的情形,非寻常医理可解,亦非朝夕可愈。”他对守在一旁、眼含希冀的酪丹低语,声音里带着不容回避的审慎,“眼下,或许唯有寻得那‘星陨之核’——或者说‘方舟晶体’更深层的力量,或是在这江南之地找到与之相关的机缘,方有一线希望。”
酪丹默默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阿木尔冰冷的手背。希望渺茫,却也是支撑她前行的唯一念想。她将这份沉重的牵挂深埋心底,转而将注意力投向即将展开的苏州之行。
次日拂晓,一行人便悄然离开了江宁。为避人耳目,沈文渊并未选择便捷的漕运,而是雇了两辆普通的骡车,取道陆路,绕开繁华市镇,沿着乡间土路迤逦向东南而行。
越往南,景致愈发秀媚。河道纵横,小桥流水,稻田如碧绿的绒毯铺展至天际,白鹭在其间翩跹起舞。空气中弥漫着禾苗的清香与湿润的泥土气息。然而,这份恬静之下,却似乎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压抑。或许是“困龙泽”的传闻如同无形的阴影,笼罩在这片水乡之上,连带着明媚的春光也仿佛隔了一层薄纱。
酪丹坐在颠簸的骡车上,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凝神,修炼沈文渊传授的导引术。她能感觉到,江南充沛的水汽与灵气,似乎与她体内的气息更为契合,修炼起来比在北方顺畅些许。那重瞳与周天星辰之间玄妙的联系,在这片天空下也似乎更加清晰。她尝试着将这份感知与“气覆瞳”结合,不再仅仅观察能量的形态与弱点,开始尝试去“倾听”能量流动中蕴含的细微“声音”——风的低语,水的呢喃,草木的呼吸,乃至……远处那隐隐传来的、带着不祥意味的沉闷“死寂”。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也是对心神的极大考验。往往片刻之后,她便感到精神疲惫,但每一次尝试,都让她对自身能力的认知更深一层。
沈文渊则利用行路的时间,向赵莽等人更详细地询问了关于“困龙泽”的江湖传闻。赵莽走南闯北,见识颇广,虽未亲身涉足那片沼泽,却也听过不少零碎消息。
“道长,公主,那‘困龙泽’在太湖边上,地方偏僻,芦苇比人还高,终年雾气弥漫,老辈人都说那里是‘龙困浅滩,怨气化泽’,邪门得很。”赵莽压低了声音,“据说前朝就有不少人在那里莫名其妙失踪,连尸首都找不到。近几个月闹得尤其凶,除了牲畜被吸干血,还有几个胆大进去捞鱼或者采药的樵夫,也再没出来过。官府查不出名堂,现在基本就是封了那片区域,不让普通人靠近。”
“可有听闻,那里是否出现过……奇特的金属物件?或者,有什么特殊的人在那里活动?”沈文渊追问,他想到了那枚来自星舰残骸的金属残片。
赵莽仔细回想,摇了摇头:“这倒没听说。不过……有兄弟提过一嘴,大概两个月前,有一伙看起来不像中原人的商队,在泽地附近转悠过,神神秘秘的,后来也不知去向。”
非中原人商队?沈文渊与酪丹对视一眼,心中疑云更重。这会是巧合,还是与那“噬界”爪牙,或是玉玺失窃案有所关联?
数日后,当暮色四合,细雨开始淅淅沥沥地洒落时,两辆骡车终于抵达了苏州府地界。并未直接入那闻名天下的姑苏城,而是在沈文渊的指引下,来到了距离太湖不远、靠近“困龙泽”的一处偏僻小镇——木渎。
小镇依水而建,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油亮,两岸是黑瓦白墙的民居,偶有灯火从窗户中透出,在水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水汽、鱼腥和柴火的味道,显得安静而潮湿。
他们在一家名为“枕水居”的简陋客栈住下。客栈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老者,对沈文渊出示的漕帮信物并未多问,只是默默地安排了房间,显然对此类隐匿行踪的客人早已见怪不怪。
安顿好阿木尔后,沈文渊将酪丹和赵莽唤至自己房中。窗外雨声渐密,敲打着瓦片,更添几分寒意。
“我们已到地方。”沈文渊推开窗户,望着窗外被雨幕笼罩的、黑黢黢的太湖方向,声音低沉,“‘困龙泽’就在左近。然此地情况不明,敌暗我明,不可贸然行动。”
他看向酪丹:“公主,你的感知能力在此地至关重要。明日我们先在镇中及泽地外围探查,你需时刻留意,是否有与漠北死水镇相似的邪气残留,或是其他异常的能量波动。”
他又对赵莽道:“赵兄弟,你带两个机灵的兄弟,扮作本地渔民或货郎,在镇子里和附近村落打探消息,重点是近几个月来的异常人事,尤其是关于那伙‘非中原人商队’的下落,务必小心,切勿打草惊蛇。”
任务分派下去,众人各自回房。酪丹回到与阿木尔相邻的房间,听着窗外连绵的雨声,心中思绪纷杂。江南的温婉与她肩负的重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路迷雾重重,但她知道,自己已无退路。
她走到窗边,深吸了一口带着雨丝清冷气息的空气,重瞳在黑暗中微微闪烁,试图穿透雨幕,望向那片传说中龙困于此的沼泽之地。一种莫名的悸动,隐隐从那个方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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