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的腊梅刚绽出花苞，户部的粮仓却传来一桩怪事——江南各州府上报的秋税银，比往年少了二十万贯，账册上只写着“漕运损耗”，却拿不出具体的损耗明细。包繶拿着账册，在新政总领使司的议事厅里拍了桌子：“二十万贯不是小数！就算漕运有损耗，也绝不可能这么多，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赵宸接过账册，指尖划过“苏州”“杭州”两个地名——这两处是江南富庶之地，往年税银占江南总量的四成，今年却双双减产，且账册上的笔迹歪歪扭扭，像是临时补填的。“损耗明细模糊，重灾区集中，定是有人借‘漕运损耗’的名头中饱私囊。”他沉吟片刻，对包繶道，“你我分两路走，你去查江南漕运的税银押运记录，我去苏州、杭州实地核查，定要把这二十万贯的去向查清楚。”
三日后，赵宸带着两名御史抵达苏州。苏州知府周显听说要查税银，表面热情接待，暗地里却让人把税银账簿藏了起来，只拿出一堆无关的粮草账册。“赵大人，今年江南秋汛，不少田地被淹，税银减产是实情，漕运时又丢了几船银子，损耗自然多了些。”周显笑着解释，眼神却不敢与赵宸对视。
赵宸没戳破，只道：“既如此，便带我去看看被淹的田地和漕运码头吧。”到了田间，他蹲下身，摸了摸地里的土壤——土壤干燥，麦种已冒出嫩芽，根本不像被淹过的样子；去码头查问漕夫，漕夫们支支吾吾，说不出“丢银子”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当晚，赵宸让人乔装成商人，在苏州的酒楼里打探消息。果然，酒保酒后吐真言：“今年税银哪是丢了？是周知府和漕运司的李通判，把银子装在运粮的漕船里，偷偷运去了周知府的老家，说是‘暂存’，其实就是分了！”
另一边，包繶在汴河漕运司查到了关键证据——一份“漕船带货清单”，上面记录着苏州漕船在宿州码头卸下了“五十石粮食”，可对应的押运记录却写着“六十石”，多出来的十石，正是用来藏匿税银的“空舱”。
掌握证据后，赵宸立刻传讯周显和李通判。周显见瞒不住，只好招供：“是李通判提议的，说‘漕运损耗’没人会细查，我们就把二十万贯税银分了，我拿了八万贯，他拿了七万贯，剩下的给了下面办事的人。”李通判也瘫软在地，承认了贪腐事实。
两人被革职查办后，赵宸并未停下——他发现江南各州府的税银账册都有“模糊化”问题，有的把“火耗银”（熔铸税银的损耗）从三成提到了五成，有的则私设“杂役税”，向百姓额外收钱。“税银是朝廷的根本，绝不能让贪腐分子钻空子。”他当即在江南推行“税银三查制”：
1. 源头查核：各州府收税时，派御史台官员现场监督，税银数量、熔铸火耗都要记录在案，百姓可随时查看，避免“暗箱操作”。
2. 运输追踪：漕船押运税银时，每艘船都配备“税银监运官”，手持密封的税银清单，到码头后需与接收官员共同开箱核对，少一两都要追责。
3. 账目公开：各州府的税银收支账册，每月在府衙门口公示，标注“征收额、支出额、剩余额”，让百姓监督，杜绝“账实不符”。
在杭州推行“三查制”时，赵宸遇到了新问题——当地豪强与官员勾结，故意拖延税银缴纳，还煽动百姓说“查税是为了多收钱”。赵宸让人把豪强欠税的名单贴在府衙门口，又请杭州蕃学的高丽学子金敏帮忙——金敏会说汉语和吴越方言，他带着税银账册去乡下，用百姓听得懂的话解释：“查税不是多收钱，是让该交的人交够，不该交的人不用多交，比如张大户欠了五千贯税，若不催他交，朝廷就只能向百姓多收，这才是真的吃亏。”
百姓们听明白了，纷纷催促豪强交税，杭州的税银很快足额收齐。金敏还帮着制定了“百姓监督簿”，百姓可登记自家的纳税金额，若发现官员多收，可直接上书御史台。
腊月底，江南税银核查收尾，不仅追回了被贪腐的二十万贯，还多收了豪强欠缴的十五万贯。包繶拿着核查报告，对赵宸道：“有了‘三查制’和百姓监督，往后贪腐分子再想动税银的歪心思，可没那么容易了！”
赵宸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想起苏州的漕船、杭州的百姓，心中明白：税银清明，不仅是为了充实国库，更是为了让百姓相信朝廷——只有让百姓看到“每一分税银都用在正途”，他们才会真心拥护新政，拥护大宋。
皇佑年间的最后一场雪，落在汴河的漕船上，落在江南的田地里，也落在百姓的心间。这场税银核查，就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驱散了贪腐的阴霾，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添上了一抹清明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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