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瑶眼里的光开始闪烁,心里的信念一点点崩塌。
她太疼了,太虚弱了,根本没力气去分辨真假——
医生护士总不会骗她吧?
他们是专业的啊…
可心底深处,作为母亲的直觉却像风中的火星,不肯熄灭。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里的林倩——
小护士脸色惨白,头埋得低低的,眼神躲躲闪闪的,根本不敢看她,双手还在使劲揪着衣角,手指都绞白了,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那不是害怕看到死婴的样子,更像是做了亏心事,不敢面对她!
郑淑芬一下子就注意到谢清瑶的目光,心里又慌了——
这个林倩,关键时候掉链子,这副样子不是明摆着有鬼吗?
她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谢清瑶的视线,语气变得更急更不耐烦,甚至带了点威胁:
“好了好了,事情都这样了,再看也没用,人死不能复生,你刚生完孩子,情绪一激动容易血崩,那可是要人命的。你想连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谢清瑶头上。
她身体晃了晃,差点晕过去——
是啊,她要是死了,乔震回来怎么办?
可那个孩子…真的是她的吗?
“林倩!”
郑淑芬猛地扭头,声音像淬了冰,又尖又利,那语气哪里是吩咐,分明是带着刀的命令,连眼神里都透着警告: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吗,赶紧把这……这孩子处理掉,按医院的规矩来,放在这儿碍眼,是想让产妇更伤心是不是?快点去!”
“处理掉”三个字,一字一顿砸下来,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谢清瑶的心口!
疼,钻心刺骨的疼!
她浑身都跟着痉挛,手指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不……别……”
她张着嘴,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可指尖划过的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气,什么都留不住。
林倩被这声吼吓得一哆嗦,像是从魂不守舍的梦魇里被拽了出来。
她头埋得低低的,几乎要碰到胸口,脚步慌乱地小跑过来,双手抖得厉害,抓着放“死婴”的治疗盘时,盘子都跟着晃了晃。
她不敢看谢清瑶,甚至不敢多停留一秒,仿佛那治疗盘里装的是什么烫手的山芋,推着盘子踉踉跄跄地往产房外冲,金属轮子碾过瓷砖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声响,一点点远去。
那声音,像是把谢清瑶世界里最后一点虚幻的念想,也彻底带跑了。
郑淑芬看着谢清瑶瞬间变得灰败的脸,那脸色苍白得像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眼底更是一片死寂,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但攥着衣角的手却没敢松开,警惕丝毫没减——
必须趁热打铁,彻底掐灭这女人心里的怀疑。
她转过身,努力扯出一点看似温和的表情,可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像块冻住的石头:
“你也别怨我们说话直,我们也是为你好。摊上这种事,谁心里都不好受,但日子总得过下去,是不是?赶紧躺着休息,养好身体比什么都强。等会儿我让你家属进来看看你。”
说完,她根本不给谢清瑶提问或反应的机会,脚步匆匆地转身就走,甚至连关门时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仿佛多待一秒就会露馅。
产房的门“咔嗒”一声关上了。
这一次,里面彻底只剩下谢清瑶,还有隔壁床那个昏睡不醒的产妇。
冰冷的死寂像潮水一样涌过来,裹得她透不过气,连空气都仿佛变成了实质的冰水,一点点往骨头缝里钻。
她瘫在产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嗡嗡作响的日光灯,灯光惨白,晃得她眼睛生疼。
郑淑芬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反复打转——.
“幻听”、“隔壁的孩子”、“先天不足”、“根子上就弱”……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小锤子,试图把她那段关于洪亮哭声的记忆,砸成碎渣,定义成错觉;
每一句话,都想把“孩子没了”这个可怕的现实,牢牢钉在她的认知里。
是啊,她太虚弱了。
生孩子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连说话都费劲,刚才那阵情绪爆发更是让她头晕眼花。
剧烈的疼痛、脱力的身体,完全可能让她产生幻觉,不是吗?
郑淑芬是护士长,干这行这么多年,见多了产妇产后的状况,她没必要骗自己……
逻辑和“权威”像两块沉重的巨石,一点点压在她心里,把那点微弱的直觉压得快要喘不过气。
可是……
为什么刚才郑淑芬提到“哭声”的时候,眼神会有一瞬间的闪烁?
虽然快得像错觉,但她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
那不是坦然,是躲闪,是心虚!
为什么林倩会怕成那样?
她刚才推治疗盘的时候,手都在抖,连头都不敢抬,那根本不是面对死亡的正常恐惧,而是做错事之后,不敢面对的恐慌和心虚,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还有那个哭声……她记忆里的哭声那么响亮,那么有力,带着活生生的生命力,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怎么可能是幻觉?
那分明是她的孩子在哭啊!
一个个细微的、不合常理的破绽,像漆黑天幕里偶尔闪过的星光,虽然微弱,却固执地亮着,提醒着她——
事情可能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疑云像窗外弥漫的寒气,一丝丝、一缕缕地渗进她几乎被悲伤冻住的心脏,可身体的疲惫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压得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身体像被拆开重组过,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累,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劲;
精神更是遭受了重创,刚才的情绪爆发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心神。
那点微弱的怀疑,像风中残烛,在排山倒海的虚弱和绝望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她连追问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反抗了。
巨大的悲伤再次涌上来,像海浪一样将她吞没,连那点星星之火般的疑虑,也被彻底盖了下去。
也许……也许真的是自己错了……
也许这就是命……她和这个孩子,注定没有母女缘分……
老乔……对不起……我没保住我们的孩子……
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干涩的眼眶里涌出来,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枕头上冰凉的布料。
这一次的眼泪里,没有愤怒,只有彻底的、认命般的绝望。
她缓缓闭上眼睛,把整个世界,连同那些模糊的疑点和翻涌的痛苦,都隔绝在眼皮之外。
意识像坠进了无底的黑洞,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死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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