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抬眼,瞥见太后神色,又补充道,想来侯爷还是没醒吧。
太后闻言,目光顿时有些涣散,怔怔地望着前方,似是透过殿内的雕梁画栋望向了很远的地方。她轻声呢喃:还没醒?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金线牡丹,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酸涩、忐忑、不安,种种情绪如潮水般在心头翻涌。你到底是怎么了?她低声问道,却似在问殿外萧瑟的秋风,又似在问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她猛地摇了摇头,似是要将这不详的预感甩出脑海。那支金步摇随着她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你下去吧。
李忠明恭敬地后退三步,转身退出殿外,待李忠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殿门外,太后独自走向梳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一张保养得宜的俏脸,眉如远山,唇若涂朱,眼角却已隐约可见细纹。她呆呆地坐着,看着镜中那张笼罩着一层难以言说的忧色。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触镜面,仿佛要触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你醒来可会怪我?
她轻声问道,声音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一场梦境。镜中的自己无声地望着她,眼神平静而深远。
太后睫毛微微颤动,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她随即又自语道,声音几不可闻:你不会怪我的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剩下的半句话如同被什么堵在了喉咙里。
只有是有利可图的行业,总是会有人蜂涌而至的,包括入宫做这太监这个无种有钱途的行业,包吃包住,还有月俸可拿,若是知道是去做东厂番子,恐怕是更为心动。
但这个行业的高标准也是可想而知的,首先你得是个阉人吧,但京城大乱之后,原本宫中的太监,要么死于战乱,要么逃回了老家,一时之间也不可能如李忠明所想,能招募到足够数量的太监来。
他只得提高了俸银,希望从各地吸引来人,还道只要收下了,当场就预付五十两纹银,这竟然是真让好些人心动了,不惜去嘎上一刀来,只是这一刀挨了,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后悔。
要说京城现在哪里最热闹,自然就是蚕池口外了,这里日日排起长龙。
朝中对于京城中越来越多愿意去挨上一刀的现像,大臣们是好笑多于警惕,他们只道是太后如今手中有银子,欲得宫中所例,毕竟如今宫中的伺候之人也确实太少了些,倒都未疑心太后其它用意来。
“这年头,连太监都成了金饭碗!”茶楼里的说书人把惊堂木拍得山响,满座茶客哄笑间,只见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门:“宫里头如今缺太监,包吃包住还月俸十两!只要选中。”
他故意拖沓道“只要选中了,当场五十两纹银,这可是比当街抢劫还划算哩!这现在蚕池口可是人山人海啊,热闹得很啊。听说现在宫中欠人得紧,几乎是全收下了,啧啧,这五十两就这么到手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有人问道“要是噶了,死了咋办?”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这位看官可问得好,这生死由命的事,谁能怪得了谁?要想挣那白花花的银子,自然得有那命去才是,不过呢,老朽也听闻,若死在那蚕池口了,也会给银子,不过呢,就只有十两了。”
角落里几个泼皮对视一眼,撸起袖管就要往外冲,卖炊饼的老王更绝,当场从蒸笼里抽出根热乎乎的炊饼签子,就要往自家傻儿子裤裆里比划:“儿啊,爹给你谋个金饭碗!”
这风声一传十,十传百,不过旬月,京城内外便如春水破冰,骤然刮起一阵“自宫风”。茶肆酒坊里,贩夫走卒皆攒眉热议;街巷阡陌间,连黄口小儿亦能嘟囔几句“入宫享月俸”的浑话。
却说城郊十里,有座财来赌坊,青瓦飞檐下悬着褪色的红绸幌子,日日里进出的不是输红眼的赌棍,便是兜里揣着碎银想捞一笔的闲汉。
这日申时三刻,赌坊后院的雅间里,烟气混着劣质脂粉味儿直往上窜。角落里缩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钱五——原是个卖豆腐的,偏生好赌,如今连祖传的磨盘都典当了,只剩个婆娘还在赌档里押着。
“借银子!”钱五一拍赌桌,震得骰盅里的象牙骰子跳了两跳。他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活像只饿极了的野狗,偏生那双眼还冒着贪光。
档头是个穿绛红褂子的胖子,正捏着块桂花糖慢悠悠往嘴里送,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钱五爷,您老今儿第几回了?您那婆娘早押在这儿当利息了,连件像样的衣裳都当干净了,还能拿啥来?”
钱五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梗着脖子道:“老子用命根子来抵!若再输——”他咬得牙齿咯咯响,“老子就去当太监!”
满屋赌徒哄笑起来,那档头笑得最欢,肥肉跟着一颤一颤的:“钱五,你要输了,就算把你婆娘还给你,你也没得用了哟!”
钱五的脸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暴起,他猛地抄起桌上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烈酒烧得喉头火辣辣的疼,却浇不灭他眼里的贪念。“借钱来!”
档头向旁边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打手模样的汉子凑过来,一个捧着账本,一个提着算盘。那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得急,像催命的更鼓。“钱五爷,您老可算得明白。”
档头晃着胖手指点,“您前后在我们这儿借了四十三两银子,按三分利算,连本带利该还四十八两六钱。如今您说用命根子抵,可入宫当太监能得五十两赏银——”他故意拖长了声调,眼角眯成两条缝,“所以啊,您最多还能借二两纹银。”
钱五一听,瞪圆了眼睛:“才二两?!”
档头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钱五爷,我可是好心。”他翘着兰花指点了点账本,“您要是反悔,大可现在就走。只是您那婆娘……”
他瞥了眼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女子,那女子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她可还得在这里押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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