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镜踏入殿中,袖口带血,身后两名鬼族密使踉跄跪倒。我右眼血纹灼烧未止,残镜在袖中震颤,裂痕深处渗出一丝温热,顺着腕骨滑下。天界监察使的斥令犹在耳畔,而地核脉动已压至六日大限——没时间喘息。
我未看他,只将残镜覆上星盘。镜面与星图相触刹那,嗡鸣自掌心直贯脑髓。我咬破舌尖,血滴落镜心,灵能逆冲经脉,眼前一黑,又强撑睁眼。镜中浮出九道暗红光路,如蛛网铺展四海,三处阵眼明灭不定,正通过海底灵脉汲取地气,脉频比半日前又快一成。
“三眼已启。”我声音压得极稳,“每半日增速一成,六日后全开。魔神睁眼之时,地脉共振,四海倒灌,昆仑、南岭、西荒皆在倾覆之列。”
火云殿长老冷笑:“你凭一面裂镜,便断定天机?若误判,岂不令各族徒耗战力?”
我抬手,将镜中图谱投于星盘上方。九阴阵眼回路清晰显现,三条主脉自东海地核延伸,分别通向南渊、北渊、西渊三处祭坛。我点向其中一条:“此脉每半时辰有三息停滞,是补给中断之兆。魔族需以活祭之血续引地气,若断其祭源,可延缓苏醒。”
北冥冰宗灵影凝视图谱良久,忽道:“即便如此,如何近身?三处祭坛皆有魔将镇守,外围设障,强攻必引地裂。”
“所以不能强攻。”我说。
中州道门长老皱眉:“那你意欲何为?坐等时限?”
我盯着星盘,脑中推演已转三轮。仙缘镜虽残,却仍可观破绽。我伸手,在星盘上划出两道虚线。
“明线佯攻,暗线截脉。”我道,“昆仑虚率主力进逼海底遗迹,逼魔族调动守军回防。与此同时,另遣精锐小队,沿地脉支流潜行,借仙缘镜指引,逐一封堵补给源。三处阵眼非独立运转,而是互为支撑。断其一,其余两处供能减半;断其二,苏醒进程至少延缓三日。”
殿内一时寂静。
火云殿长老嗤笑:“女弟子执掌残镜,便敢定军略?此计需分兵、需时机、需各族协同,差之毫厘,全盘皆溃。”
“正因差之毫厘,才不能靠蛮力。”我直视他,“强攻则地裂海倾,死守则魔神破封。你们要的稳妥,只会换来四海覆灭。”
墨渊立于主位,未语,目光落在我手上。我知他看见了——我指尖微颤,血从袖中渗出,在星盘边缘晕开一点暗红。他不动声色,只道:“继续。”
我深吸一口气,转向离镜。
“你带来鬼族玉牌,牌上残留魔气频率,与海底祭坛一致。”我将残镜轻移,镜面映出玉牌一角,“你的人,曾近距接触阵眼。幽冥道有密径可通地脉支流,若鬼族愿开道,第二阵眼侧翼可直插。”
离镜冷笑:“司音,你何时学会拿人短处说话了?”
“我不是在逼你。”我迎上他目光,“你在魔族细作手中活下来,带伤赴盟,不是为站队,是为破局。若鬼族不出,这一战,你们也逃不过地核爆裂的反噬。”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解下腰间一枚黑玉符,抛向星盘。符落之处,一道幽光自地底浮起,勾出一条隐秘通道,直通北渊祭坛侧翼。
“幽冥道密径,仅此一条。”他说,“走错一步,便入噬魂渊。”
我点头,将镜面覆于符上。仙缘镜微颤,竟映出通道内三处禁制节点,皆可破。
“能走。”我说。
北冥冰宗灵影终于开口:“若鬼族开道,我北冥愿出两名寒魄使,引冰脉掩行迹。”
“南岭巫门可施匿形咒。”一名老妪低声道,“但需三日内送达祭坛百里内。”
“西荒雷府残魂尚存一线感应。”雷符灵影道,“若有人能近雷谷阵眼,我可远程引雷破障。”
我一一记下,转而看向墨渊。
“明线由您亲率昆仑弟子布阵,逼迫魔族回防。暗线我亲自带队,叠风为辅,沿幽冥道潜入,逐一封堵补给源。每断一处,以血引信,传回脉频变化。若六日内断其二,魔神睁眼可延至九日,我们才有反击之机。”
中州道门长老仍疑:“你不过试炼弟子,何以统辖多族精锐?”
墨渊终于抬手,掌心浮出一道金纹,是战神令印的投影。
“此令可调昆仑七十二峰守卫,亦可代天令行权。”他目光扫过众人,“司音所言,即为当前最优之策。若有异议,此刻提出。若无——此计,即刻施行。”
无人再语。
火云殿长老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但留下一枚火令符,悬于星盘旁。
“算你半票。”我说。
墨渊未动,只道:“暗线凶险,你伤未愈。”
“伤可忍。”我握紧残镜,“但若错过这六日,四海再无机会。”
他看着我,许久,终是点头。
“叠风已醒,正在偏殿候命。”他说,“鬼族密使需疗伤,三日内不可动。你还有时间。”
我退出主殿时,天光微明。右眼血纹已蔓延至耳际,每走一步,颅内如针扎。我未回静室,径直往药庐取了一剂封脉散,吞下后寒意贯体,痛感稍缓。
叠风靠在廊柱边,脸色仍白,见我来,直起身。
“听说你要带队进幽冥道。”他说。
“你若不愿,我另找人。”
“我不是不愿。”他盯着我,“是怕你撑不到第二阵眼。”
我扯了下嘴角:“我比你想象的,更不想死。”
他没再问,只递来一柄短刃:“鬼族密径多蚀骨雾,此刃浸过寒髓,可辟邪气。”
我接过,刃身微凉,映出我半张脸——血纹如网,眼底却清明。
回到传讯殿,我将星盘图谱重绘于玉简,分送各族代表。南岭巫门已开始准备匿形咒阵,北冥冰宗传来寒魄使名录,雷府残魂亦确认可远程呼应。唯有火云殿,至今未交人名。
我将残镜置于案上,镜面裂痕更深,几乎要断成两半。我以指尖蘸血,在镜背画下一道封灵符,勉强稳住最后一丝灵能。
三日后启程。
我闭目调息,忽觉袖中镜震。睁眼,镜面浮现新图——北渊祭坛补给脉流,竟提前半日出现停滞。
有人动手了。
我猛地站起,镜中随即映出一道模糊身影,立于祭坛外十丈,手中持刃,正割破掌心,将血抹向地面符文。
是鬼族密使。
他们没等三日。
我抓起残镜,冲出殿门。
风卷起袍角,我奔向偏殿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离镜。
他与我并肩而行,声音低沉:“他们等不了。你也知道,六日太短。”
我未停步:“你让他们提前行动,不怕全军覆没?”
“我不信你。”他说,“但我信——你不会让任何人白死。”
我脚步一顿。
他看着我:“所以,带我进去。幽冥道,我不只有一条路。”
我盯着他片刻,终于点头。
“可以。”我说,“但你得听我令。”
他扯了下嘴角:“司音,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不让。”
我转身继续前行,声音落下:
“因为这次,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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