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丘冽的心中如同被巨石击中，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兄们的家人惨遭杀害。
“不要！”长老嘶吼着想要冲过去，被身边的弟子及时拉住。
“这就是下场。各位，还降吗？”高骏提着女人的发，荡了荡，随手将头颅甩到门下。
壶丘冽转头看向身边的弟子们，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的家人都居住在总舵附近的村落中。若是不降，镇北王......后果不堪设想。
可就在这时，一位年轻弟子高声喊道：“盟主，不能降啊！我们寒江盟的骨气不能丢！”
“是啊，盟主，与他们拼了！”
可更多的人，却是面露犹豫。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家人受到伤害。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高骏见壶丘冽依旧没有动静，耐心已无，随即下令道：“杀！”
刀刀见血，孩童、女子、老人惨叫痛呼间一个个倒在了血泊里。长老目瞪口呆——妻孩已死，随即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不！”壶丘冽目眦欲裂，手中的平苍剑几乎要握不住。
“继续！”镇北王冷冷道，士兵的刀又架在了那些乡亲的脖子上。
“盟主，我们不能让兄弟们的家人白白牺牲啊！”一名有妻小的弟子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求求您，归顺朝廷吧。只要能保住家人的性命，我愿意听从朝廷的调遣！”
越来越多的弟子跪倒在地，请求壶丘冽归顺朝廷。壶丘冽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痛苦万分。
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住手！”壶丘冽终于开口，他亲自打开总舵大门，走到镇北王面前，“我答应你，归顺朝廷。”
壶丘冽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无奈与屈辱，他扭头看向身后众人，心情沉重无比。“我知道大家不甘心，但侠之大者，绝不能让更多人的家人受到伤害。寒江盟的宗旨是守护百姓，若是为了我们的骨气让兄弟们的家人白白葬送性命。那我们与那些作恶之人，又有何区别？”
他转身对着镇北王说道：“我可以率众归顺，但我有三个条件。”
镇北王见壶丘冽同意归顺，眉梢隐现得色：“壶丘盟主果然识时务。放心，只要你们真心归顺，朝廷定会善待你们的家人。”
“第一，不得伤害寒江盟内任何一人的家人，立刻释放所有被抓的百姓。”壶丘冽说道。
“第二，寒江盟依旧保持独立，朝廷不得干涉我们的内部事务。我们只在朝廷需要时，协助调解江湖纷争、清剿匪患，绝不做欺压百姓之事。”
“第三，日后若朝廷有负于我们，要我们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们有权脱离朝廷，重归江湖。”
镇北王沉吟片刻，才说：“前两条本王可以答应你，第三条本王做不了主需上报陛下。但本王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朝廷绝不会亏待你们。”
“好，我信你一次。”壶丘冽说，“打开大门。”
寒江盟的大门缓缓打开，壶丘冽持剑率先走出，身后跟着众弟子和侠士们。他们放下了兵刃，脸上满是失落与不甘。
镇北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令释放了被抓的百姓。他走上前对着壶丘冽说道：“壶丘盟主，识时务者为俊杰。日后，你我便是同僚了。”
——
“收拾行李，我们离开这里。”
寒江盟总舵，这座承载了他们无数回忆与心血的地方，最终还是易主。
壶丘冽离开了寒江，最终隐居在了落鹰涧。
落鹰涧地势险要，人迹罕至，是一处绝佳的藏身之地。壶丘冽在这里简建了居所，依旧沿用寒江盟的名号，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广招弟子，只是留下了一些核心成员。
此后，江湖上依旧有“壶丘冽”的传说。他偶尔会出面调解江湖纠纷、维护秩序、行侠仗义，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
无人知处这位看似逍遥自在的江湖盟主，实则已成皇帝连接江湖、利用江湖势力的“傀儡”“桥梁”。
朝廷有需要时会派人来传达旨意，让壶丘冽出面处理一些官府难以解决的江湖事务。壶丘冽表面上听从朝廷的安排，但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镇北王偶尔会派人来巡查，名为慰问，实则监视。壶丘冽总是虚与委蛇，不让他们抓到任何把柄。
——
一日，无一看着壶丘冽独坐屋顶饮酒赏月，忍不住走上前：“盟主，我们这样活着与傀儡何异？不如我们反了，重新做回以前的寒江盟！”
壶丘冽放下酒壶，目光深远：“反了？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如何与朝廷抗衡？弟兄们的家人都还在朝廷的掌控之下，我们一旦反了，他们便会跟着遭殃。”
“那我们也不能这样一直忍下去啊！”无一激动地说道，“我们寒江盟，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如今却要受朝廷摆布。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不光是你，我也咽不下去。”壶丘冽语气沉重，“但我们不得不忍。现在的朝廷，正值鼎盛时期，永昌帝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我们不是对手。只有保存实力，才能等待时机。”
他停顿了许久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苦，但我们是江湖人，江湖人侠义之心不能丢。只要我们坚守本心，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行得正坐得端，不畏于心，不委于己。”
无一沉默了，他知道壶丘冽说得对，只是心中的不甘，难以平复。
壶丘冽拿起酒壶，递给无一：“喝一壶吧。有些苦，只能咽在肚子里。但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无一接过酒壶，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依旧无法驱散心中的憋屈与无奈。
夜色渐深，落鹰涧的风依旧寒冷。壶丘冽坐在屋顶上，望着远方的星空，手抚着身旁的平苍剑。
江湖路，难走，也必须走。
此后多年，壶丘冽一直隐居在落鹰涧。寒江盟的旗帜依旧在落鹰涧的风中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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