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本该燥热,京郊周家别庄却因依山傍水,透着几分清凉。
骠骑将军周午澍立于晨练场中央,目光扫过列队的两家小辈与弟子,声音洪亮如钟:“习武先习心,心不静则招乱。今日先练扎马步,半个时辰后我亲自陪你们过招。”
队列中,十二岁的赵文昇身姿挺拔如松,双手握拳置于腰间,马步扎得稳稳当当。额间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未动分毫。他是赵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孩子,自小跟着祖父赵衡赟习武,一手流云剑已练得颇有火候。
十一岁的周闻瀚就站在他身侧,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赵文昇。他可是骠骑将军周午澍的孙儿,却自小听着“向赵家哥哥看齐”的话长大,心里憋着一股不服气。
不过大一岁而已,凭什么要我向赵文昇看齐?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周午澍招手示意赵文昇上前:“文昇,拿剑来,陪我走几招。”
赵文昇躬身应诺,接过一旁弟子递来的长剑,手腕一转,剑鞘落地发出清脆声响。他身形舒展,招如行云流水,剑刃划破空气带起阵阵锐啸。面对周午澍的攻势,他有来有回地拆解格挡、巧妙反击。
三十招过去,赵文昇竟未落下风。
周午澍收剑后退,朗笑出声:“好!好一手流云剑!文昇真乃武曲星下凡,日后定能继承卫将军荣光!”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喝彩,“好!”
周闻瀚攥紧了拳头,咬着牙不服气,一步上前抓起旁的长枪:“祖父,我要和他比!”
旁人夸赵文昇也就罢了,可这是他的祖父,是周家的骠骑将军。怎么能当着这么多周家人的面,如此夸赞一个外姓少年?
周午澍眉头微蹙,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用了午膳下午再练也不迟。”
“我现在就要比!”周闻瀚执拗地盯着赵文昇,眼中满是挑衅,“我倒要看看,这武曲星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赵文昇无奈笑笑,转头对周午澍道:“祖父,既然闻瀚想练,我便陪他练练吧。”
周午澍见两人态度坚决,只得点头:“点到即止,不可伤了和气。”
话音刚落,周闻瀚便率先发难,长枪如蛟龙出海直直刺向赵文昇。他知晓赵文昇擅长用剑,便想以枪的长度优势压制对方,甫一交手,便攻势如暴雨梨花。
赵文昇皆从容应对,长剑舞动如圆,将所有攻势尽数化解。周闻瀚仔细观察着赵文昇的剑路,见他反复使用一招回旋格挡,嘴上忍不住嘲讽:“还是这招,你就不会点别的?”
闻此,赵文昇突然松手任由长剑在空中回旋一周,身形如鹤般掠起,在剑刃即将落地的瞬间稳稳接住。剑尖顺势抵在周闻瀚的枪杆上,力道恰到好处;既未伤他,又让他动弹不得。
逆光中,高高竖起的发丝飞扬,赵文昇背着一只手,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屡试不爽。”
满场再次响起喝彩声,周闻瀚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又羞又气,抽回长枪转身就往住处跑。赵文昇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闻瀚还是这么好胜。
当夜,周闻瀚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白日赵文昇那招回旋剑,越想越不服气。他悄悄起身,披散着头发,摸黑溜进了赵文昇的房间想装鬼吓唬他。
赵文昇哪能不知道有人进了房间,只是佯装熟睡罢了。
待周闻瀚蹑手蹑脚靠近床边,伸手要去拍他肩膀时,他猛地“惊醒”,故作惊慌地往后缩了缩:“谁?!”
“哈哈哈!赵文昇你怕鬼!”周闻瀚得意地大笑起来,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外走,“白天是我让着你,现在再比过!”
赵文昇拗不过他,只得跟着他来到院中的空地上。周闻瀚从墙角的兵器架上摸了两把真剑,丢给赵文昇一把:“今日我就用你的招式,打败你这个武曲星!”
月光反射在剑刃上,银光闪闪,晃得人睁不开眼。周闻瀚脑中忆起白天所见的剑式,一招一式竟复刻得有模有样。赵文昇暗暗吃惊,没想到周闻瀚的记性和悟性竟如此之高,只看两遍便学会了七分招式。他有心试探,剑招放缓,让周闻瀚能尽情发挥。
周闻瀚越打越顺,见赵文昇似乎难以招架心中得意。他想学赵文昇那招回旋剑,便依样画葫芦松手,却因火候未到误判了剑路,锋利的剑锋划过胸膛,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两人都是一惊,周闻瀚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手中的剑“哐当”落地。周闻瀚看着胸前的血迹,腿一软差点摔倒:“完了......这要是被祖父知道,肯定要打死我......”
“别出声!”赵文昇反应极快,连忙捂住他的伤口,“要是被祖父发现我们偷拿真剑私斗,非得罚我们抄一百遍兵法不可。”
周闻瀚结结巴巴地说道:“后院......后院药架上有止血的草药......我们去拿......”
“那咱们快去。”他背起周闻瀚,借着月光往后院摸去。
周闻瀚趴在他背上,忍着疼痛指挥:“左边......不对,再往右点!就是那个棕色的药包!”
“你能不能说清楚点?这黑灯瞎火的,我怎么看得清?”赵文昇踮着脚在药架上摸索,好几次差点碰倒药罐。
“是个药包!药包你摸不出来啊!”
“找到了!”赵文昇终于摸到药包,一把抓下来。
“你快点啊......我感觉血都要流干了,今儿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周闻瀚有气无力地说道。
“催什么催,你多重自己没数?”赵文昇虽然嘴上抱怨,脚步却加快了不少。
两人不敢回住处,又偷偷跑到溪边。溪边的月光格外明亮,赵文昇将周闻瀚放下小心翼翼地扒开他的上衣,看着那道渗血的伤口眉头皱了起来:“还好不算太深,先用水冲干净。”
清凉的溪水浇在伤口上,周闻瀚疼得龇牙咧嘴,但脸却莫名的红了,别过头去不去看赵文昇。除了母亲,他从未被异性如此近距离地照料过,更何况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你耳朵这么红,是疼哭了还是感动了?”赵文昇挑眉打趣道。
“才没有!”周闻瀚抬腿踹了他一脚,却牵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我只是......只是觉得溪水太凉了!”
“哦?是吗?”赵文昇忍着笑,将草药嚼碎,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伤口上,“那你脸红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去死啊!”周闻瀚恼羞成怒,伸手去推赵文昇,却被对方轻巧地躲开。
两人折腾了半宿才用布条将伤口包扎好,脱掉被血弄脏的上衣,光着膀子偷偷溜回住处。路上,周闻瀚咬着牙没吭声,只是脸颊越来越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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