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e……”
一声微弱得如同呓语、却又蕴含着撕心裂肺的呼唤,从艾尔口中溢出。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泪纵横,往日冰封般的蓝眼睛此刻被无尽的绝望和哀求彻底淹没,那眼神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银链因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发出刺目的红光,几乎要灼伤他颈间的皮肤。
“Sire!creator!求您!求求您!”艾尔的理智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抱着怀里迅速冷下去的小身体,向瑟尔特的方向挪动了一点,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这个总是带着一丝倔强和骄傲的少年,此刻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像一个溺水者在寻找最后的浮木。
“您能做到的!您一定可以的!就像……就像当初对我那样!”他的声音嘶哑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纸磨过喉咙,“初拥她!转化她!求您了!无论什么代价!我的血!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可以给您!只要您救她!求您!救救她!”
他语无伦次,泪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滑落,滴在翎苍白冰冷的脸上。
瑟尔特垂眸,目光落在翎那张失去血色、如同凋零花瓣般的小脸上。少女的生命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雾气缠绕着她。
转化一个将死之人,尤其是受到血晶武器重创、生命力几乎被彻底摧毁的个体,需要耗费初拥者大量的本源精血,成功率微乎其微。
更重要的是——瑟尔特的目光再次扫过艾尔绝望的脸——
这个人类女孩,明显已经成为了艾尔最大的软肋。
就在艾尔乞求的目光中,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或许只有三分之一个心跳的时间——瑟尔特那万年冰封般的眼神,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动摇。
但这丝动摇消失得如此之快,仿佛从未存在过。
“来不及了。”瑟尔特最终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致命伤,加上血晶污染。”
这句话,如同最终判决,冰冷、残酷,且毫无余地。
艾尔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一颤,随即彻底僵住。他眼中的光芒,那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彻底熄灭了。
他低头,呆呆地看着怀中的少女。
翎的身体最后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松弛下来,变得异常沉重。那只一直紧紧抓着他衣襟的小手,终于无力地滑落,软软地垂在血泊之中,溅起几滴暗红色的血珠。
她那双总是像受惊小鹿般闪烁、却又会在看到他和罗兰时流露出温暖依赖的棕色眼睛,此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灰暗,再也映不出艾尔崩溃的面容。
艾尔·夜刃就那样跪在冰冷粘稠的血泊里,怀中抱着他灰暗生命中微弱却真实的、不带任何算计的温暖,此刻那温暖正不可逆转地变得冰冷、死寂。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翎身体的温度在迅速流失,能感觉到那柔软的躯体在逐渐变得僵硬。
他整个世界的光,仿佛都随着怀中这具小小身体,逝去了。
瑟尔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如同在欣赏一幅注定要以悲剧收场的名画。
他看见艾尔的伤口还在缓慢渗出黑血,看见他脱臼的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看见他脸上那混合着血污、泪水和彻底心死的表情……
“清理现场。”瑟尔特对着空无一人的阴影处淡淡吩咐。数名如同鬼魅般的暗卫悄无声息地浮现。“留下几个活口……要‘完好无损’地送回维拉·赤棘夫人那里。”
他特别加重了“完好无损”四个字,暗卫们立刻躬身领命,眼中闪过冷酷的光芒——他们明白领主的意思,要留活口,但要让他们带着最深的恐惧和最屈辱的记忆回去。
通道内响起短暂而高效的杀戮声,以及敌人临死前压抑的惨叫,很快便归于一片死寂。
暗卫们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迅速处理着残余的敌人,只留下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罗兰,以及依旧跪在原地、仿佛与怀中逝者一同死去的艾尔。
当最后一名东部俘虏被像拖死狗一样拖走时,瑟尔特终于再次移动脚步。
他踏过满地的狼藉和血泊,在艾尔面前缓缓蹲下。
他伸出手,动作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近乎温柔的意味,轻轻为翎合上了那双不肯瞑目的眼睛。然后,他用那只戴着黑曜石戒指的手,强硬而不失力道地扳过艾尔的脸,迫使那双空洞、死寂的蓝眼睛与自己对望。
“记住此刻的感受,艾尔。”瑟尔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种淬炼灵魂般的冰冷,“记住这种无能为力,记住这种失去。这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这才是战争留给失败者唯一的东西。”
通道外,隐约传来了西部守军清扫战场的号角声和胜利的欢呼,夜影家族的旗帜似乎在风中猎猎作响。
罗兰瘫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只剩下无边的悔恨和虚无。
而瑟尔特,在留下那句冰冷的告诫后,已经站起身,银发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冷漠的弧线,转身离去,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一场早已写好剧本、并按预期上演的戏剧。
只有艾尔,依旧如同被永恒凝固在时光中的悲伤雕塑,跪在冰冷的血泊里,紧紧抱着翎已然僵硬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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