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狭窄的巷道，肖珂云裹紧身上那件已经起球的旧棉衣，低头快步走向出租屋。今天餐馆老板娘以客人投诉为由，扣了她五十元工资。她攥着口袋里仅剩的几张零钱，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凑够下个月的房租。
刚走到楼下，她就看见房东太太叉着腰站在门口，那张刻薄的脸在寒风中冻得发红。
“肖珂云，你可算回来了！”房东太太的声音尖利刺耳，“房租都逾期三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交？”
肖珂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细若蚊蝇：“王阿姨，再宽限我几天吧...这个月工资还没发...”
“宽限？我都宽限你多少次了？”房东太太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今天必须把钱交出来，不然就给我滚蛋！”
“我真的没钱...”肖珂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
房东太太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没钱？没钱就别住我的房子！这是解除租赁协议的通知书，你签个字，今天就搬走！”
肖珂云看着那张纸，眼前一阵发黑。她颤抖着手接过通知书，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王阿姨，求求您了，我现在真的没地方可去...”
“关我什么事？”房东太太不耐烦地挥手，“你自己作的孽，怪谁？赶紧签字搬走，别逼我动手！”
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停在巷口，车上下来两个彪形大汉。房东太太朝他们招招手：“来得正好，把她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不要！”肖珂云惊恐地后退，却被房东太太死死拉住。
两个男人径直上楼，很快，肖珂云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传来东西被扔出的声音。先是她的几件衣服从二楼窗口被抛下，散落在肮脏的地面上，接着是她的洗漱用品，最后连那个她珍藏的相框也被扔了出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那是她和袁一凡的结婚照。
“求求你们，别扔我的东西...”肖珂云哭着想要冲上楼，却被房东太太一把推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房东太太鄙夷地看着她，“听说你是因为偷人才被赶出家门的？活该！”
周围的邻居纷纷打开窗户探头张望，指指点点的声音不绝于耳。肖珂云看见隔壁的李阿姨摇了摇头，迅速关上了窗户。对面楼的小孩指着她大笑：“妈妈，那个阿姨的衣服都掉地上了！”
她的行李被一件件扔出楼道。那个她省吃俭用买的行李箱在撞击下裂开了口子，几件像样的衣服散落出来，立刻被泥水浸透。最让她心痛的是那个装着羊绒外套的购物袋也被扔了出来——那是她买给袁一凡的礼物，虽然没能送出去，但她一直舍不得退掉。
“王阿姨，这件外套很贵的，我把它抵给你行不行？”她捡起购物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房东太太一把夺过袋子，掏出外套看了看，突然冷笑一声：“哟，还是名牌呢？该不会是用你前夫的钱买的吧？”说着，她随手把外套扔进旁边的垃圾堆，“脏东西，我不要！”
肖珂云眼睁睁看着那件花光她所有积蓄的外套掉进污秽中，心像被撕裂一样疼。
两个男人把她最后一件行李——一个破旧的背包扔到她脚边：“清空了，赶紧走人！”
房东太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锁，“咔嚓”一声锁上了出租屋的门：“欠的房租我也不要了，算我倒霉。你赶紧滚，别在这碍眼！”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两个壮汉也跟着离开。只留下肖珂云一个人站在寒风中，面对着散落一地的行李。
她缓缓蹲下身，开始一件件捡拾自己的物品。衣服已经脏得不能穿了，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照片上她和袁一凡的笑容被划得支离破碎。她试图把照片从碎玻璃中抽出来，手指却被划出一道血口。
鲜血滴在照片上，染红了袁一凡的脸。她终于忍不住，抱着那双膝痛哭起来。
路过的人纷纷绕道而行，没有人上前询问。一个外卖小哥犹豫了一下，递给她一张纸巾，又匆匆离开。
她把还能用的东西塞进破旧的背包里，却发现连背包的拉链都坏了。最后，她只能把几件稍微干净的衣服捆成一团，抱着它们站起身。
该去哪里？朋友？娘家？都回不去了，自从边晨东的事情传开后，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连父母都说过不想再见到她。
寒风中，她抱着那捆寒酸的行李，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家快餐店时，橱窗里温暖的灯光和食物的香气让她停下脚步。她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二十元钱，最终还是继续向前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灯一盏盏亮起。她走到一个公交站台，在长椅上坐下。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她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依然冻得瑟瑟发抖。
不远处，一家三口从商场里走出来，小女孩手里拿着气球，蹦蹦跳跳地走在父母中间。那个画面刺痛了肖珂云的眼睛——那本该是她的生活，却被她亲手毁了。
夜深了，公交站台已经空无一人。肖珂云蜷缩在长椅上，用一件破旧的外套盖住自己。寒冷让她无法入睡，牙齿不停地打颤。
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无所有”。没有家，没有钱，没有工作，连最后一点尊严也荡然无存。
远处，丽景花园的高楼在夜色中耸立，某个窗户里透出的温暖灯光，曾经也属于她。而现在，她连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抱紧自己，在寒风中等待着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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