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种种——暗处的窥探、侯府的消息、庶弟的恶行,虽未让沈怜星方寸大乱,却也如细石投入心湖,漾开层层涟漪,需要寻一个出口来安顿心神。
这日午后,她决定暂时抛开外务,做些能让自己静心的事情。
她让桃花将她平日收集、炮制好的各类香料药材取来,准备制作香囊。
小巧的笸箩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材:气味清冽、驱蚊避秽的艾叶;宁心安神、解郁忘忧的合欢皮;馥郁醇厚、活血行气的玫瑰干花;醒神开窍、清凉提神的冰片;还有她根据古方,以檀香、丁香、甘松等精心调制的几味兼具药用与香气的复合香料粉。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这些形态各异、散发着草木本真气息的药材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令人心安的自然芬芳。
“小姐,您今天要配个什么香味的香囊呀?是给夫人的吗?”
桃花好奇地凑过来,看着沈怜星纤白如玉的手指在不同香材间流连、挑选,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抚琴。
沈怜星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如春日溪流:“近日心神略有些浮躁,想先配一味以‘静’为主的,给我自己。需得气味清雅悠远,不宜过浓过艳,方能持久滋养心神。”
她边说边熟练地用小巧的铜秤仔细称量着,“你看,这百合瓣最能宁心润肺,柏子仁擅长安神助眠,再佐以少许茉莉干花,取其解郁散结之效。最后,再辅以一点点我自己配的‘清心散’,以薄荷、金银花、淡竹叶为主,取其清凉透达、疏解郁热之意。”
她手艺精巧,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和专注之美。
每一种香材的份量都经过深思熟虑,恰到好处。
当它们被轻轻搅匀在一起时,那香气便幽幽地、一层层地散发出来,不浓不艳,似有若无,初闻清冷,细品温润,闻之果然令人心绪渐渐沉淀,杂念悄然消退。
“小姐您真厉害,随便配配都这么好闻!又雅致又舒服!”
桃花由衷赞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连日来的紧张都舒缓了不少。
她也拿起一块素净柔软的湖绉布料,跃跃欲试:“奴婢也想学,给小姐和夫人也做一个,放在枕边助眠定然极好。”
沈怜星见她有兴趣,便耐心地指导她:“布料要先选透气性好的,丝质或棉绉皆可,颜色宜素净。缝制时针脚要细密均匀,留一小口装入香囊芯后,再用这藏针法细细收口,你看,这样……既美观工整,又不易漏出香料。”
她拿起针线,指尖翻飞,动作流畅优美,如同作画。
主仆二人静静坐在窗下明亮的光晕里,阳光暖暖地照着,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香和香料的微尘气息。
沈怜星全神贯注地缝制着手中的香囊,将那些外界的烦扰与内心的波澜暂且搁置。
这专注的制作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极好的养性修行,让她纷杂的思绪慢慢被梳理平整,重归澄澈明净,灵台空明。
她先做了一个给母亲苏秦月的,特意加入了少量养血润肺的桑葚干和宁咳平喘的川贝母粉,希望这淡淡的、带着药理的馨香能日夜相伴,助母亲安眠顺气。
又做了一个给魏嬷嬷,选了驱湿散寒的艾草和陈皮为主料,感念她多年辛劳,祈愿她身体康健。
最后,她才为自己缝制了一个最简单的月白色锦缎香囊,放入那精心调配的静心香料,轻轻系在腰间衣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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