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引着沈怜星,穿过几重愈发寂静、连人影都几乎不见的庭院,最终来到一处尤为独立的院落前。
院门相较于其他地方更为厚重,是没有任何纹饰的黑漆木门,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门上方并未悬挂任何匾额,显得神秘而压抑。
院墙比别处更高,仿佛要直插入阴沉的天空,守卫也更加森严,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如同石雕般的带刀番役,他们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却又带着一股如有实质的杀气,让人不敢直视。
“在此等候,不得随意走动,待我通传。”
管家留下一句毫无温度的话,便上前,有节奏地轻叩了几下门扉,然后推开那扇沉重的黑漆木门,侧身走了进去,随即又将门轻轻掩上,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沈怜星被独自留在了这处更加死寂、气氛更加凝重的院门外。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力量无限拉长、扭曲。
她站在冰冷的、泛着青光的石板上,微垂着头,目光死死地落在自己鞋尖前那一小块地方,不敢有丝毫偏移。
院内寂静无声,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那种绝对的安静压迫着耳膜,反而让身体内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她只能听到自己那逐渐失控加速的心跳声,在耳边如同战场上的擂鼓般咚咚作响,一声声,沉重而急促,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耳膜和胸腔,仿佛要挣脱束缚跳出来一般。
她甚至怀疑这声音是否已经大到能让门内的那人听见。
紧张,难以抑制的、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的紧张,如同无数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缠绕而上,勒得她喉咙发紧,几乎喘不过气。
手心里早已沁出粘湿的冷汗,变得滑腻,指尖却一片冰凉,微微颤抖着。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背脊肌肉的僵硬,以及小腿肚不受控制的细微战栗。
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对即将面对那个男人的恐惧,几乎要击垮她的镇定。
里面就是宫寒渊的书房吗?他此刻就在那扇门后?是在批阅那些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卷宗?还是在悠闲地品茶,等待着她的到来,如同等待一只自投罗网的小兽?他会如何对待她这个胆大包天、竟敢主动送上门来的“医女”?是会像在醉仙居那样,给予彻底的、令人心寒的漠然无视?还是会因为她的“冒犯”和“试探”,而感到被挑衅,从而降下莫测的、她无法承受的雷霆之怒?
各种杂乱无章的猜测和最坏的设想纷至沓来,如同旋涡般搅动着她的心绪,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
她强迫自己冷静,暗暗地、深深地、却又不敢动作太大地进行着腹式呼吸,试图将那狂跳不止、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脏强行按压下去。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付出了巨大的勇气,就必须保持极致的镇定。
无论面对什么,都必须稳住,必须从他这里,得到一些信息,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或者仅仅是感受一下他真实的气场!
她开始在脑中反复回忆、确认昨日几乎练习到麻木的宫廷礼仪,每一个屈膝的角度,每一次颔首的幅度,确保自己等下无论见到何种情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不会出错,不会流露出任何可能被解读为不敬或心虚的迹象。
在这里,在这位督公大人面前,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失态,都可能被无限放大,带来她无法预料的、灾难性的后果。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如同在油锅中反复煎炸。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锋利的刀尖上赤足舞蹈,疼痛而危险。
她甚至能听到远处(或许是幻觉)风吹过高耸院墙,带起的细微而诡异的呜咽声,如同无数冤魂在不甘地低泣,更为这死寂的院落增添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时辰,那扇吞噬了所有光线和声音的黑漆木门,终于再次被无声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先前那名如同影子般的管家走了出来,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看了垂首肃立的沈怜星一眼,那目光依旧没有任何温度,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通道。
“督主让你进去。”沈怜星的心,在这一刻,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那空气冰冷刺肺,努力挺直那因为长时间紧绷而有些僵硬的脊背,迈着尽可能沉稳、却依旧能感觉到一丝虚浮的步伐,踏入了那扇仿佛通往未知深渊、决定她命运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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