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沈怜星却丝毫不敢放松。
她让桃花去小厨房,亲自盯着,用自己带来的、确认无毒的米和药材,熬制一些清淡滋补的药粥,以备母亲醒来后食用。
她则坐在床前的绣墩上,握着母亲依旧冰凉的手,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门外。
霍刚等人如同雕塑般守在院门口,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但也让她感觉自己如同被困在另一个透明的牢笼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由明转暗。
沈怜星的心也随着夕阳西下,一点点沉了下去。
申时末刻……宫寒渊给的时限,正在一步步逼近。可她怎么能走?母亲刚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一点,身体虚弱到了极点,神智也未清醒。
柳氏那边虎视眈眈,这次下毒未能立刻得逞,谁知道她会不会狗急跳墙,在她离开后,立刻再次下毒手?到那时,还有谁能救母亲?魏嬷嬷年纪大了,又人微言轻,如何抵挡得住柳氏的阴狠?父亲沈离?沈怜星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
那个男人,眼里只有他的权势和宠妾,何曾真正关心过母亲的死活?否则,母亲又怎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巨大的忧虑和恐惧,如同毒蛇般缠绕着沈怜星的心脏。
她离开,母亲可能立刻毙命;她不离开,违逆宫寒渊的命令,后果同样不堪设想,而且很可能还会连累母亲!进退两难!左右皆是绝路!
“咳咳……”床榻上,苏秦月忽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咳嗽,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母亲!”沈怜星又惊又喜,连忙俯身过去,“您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苏秦月的眼神有些茫然和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聚焦,看清了床前的人。
当她认出是沈怜星时,浑浊的眼中瞬间涌上了泪水,枯槁的手紧紧反握住女儿的手,嘴唇哆嗦着:“星……星儿……真的是你……母亲……母亲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母亲,是我!我回来看您了!”沈怜星的眼泪也再次落下。
“好……好……能再见我儿一面……母亲……死也瞑目了……”苏秦月气若游丝,说着丧气话。
“不!母亲您别胡说!您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治好您的!”沈怜星急忙打断她,语气坚定,仿佛在说服母亲,也更是在说服自己。
苏秦月虚弱地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舍:“这侯府……是虎狼窝……柳氏她……容不下我们母女……你……你不该回来的……快走……离开这里……”
都到了这个时候,母亲最先想到的,依旧是她的安危!
沈怜星心如刀割,强忍着泪水,低声道:“母亲,您别担心我。我现在……在督公府。”
她顿了顿,观察着母亲的反应。果然,苏秦月听到“督公府”三个字,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恐,抓住沈怜星的手猛地收紧:“督公府?!那个活阎王?!星儿!你……你怎么……是不是侯爷他……他把你……”她激动起来,呼吸又变得急促。
“母亲!母亲您别激动!听我说!”
沈怜星连忙安抚她,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是……是机缘巧合,女儿略通医术,督公身子不适,召女儿前去诊治而已。女儿在督公府……暂且无事。”
她不敢告诉母亲真相,那只会让母亲更加忧惧。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苏秦月稍稍平复下来,但眼中的担忧并未散去,“那位督公……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你在他身边,定要万分小心……千万……千万不要惹怒他……”
“女儿晓得。”沈怜星点点头,看着母亲憔悴的容颜,那个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母亲……女儿若……若不得不离开……您一个人在这里……可怎么办?柳氏她……”
苏秦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深深的悲凉。
她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平静:“我儿……不必为母亲担忧……母亲这副身子……早已是油尽灯枯……撑到今日,能再见你一面……已是上天垂怜……你……你保护好自己……只要我儿好好的……母亲……母亲便安心了……”
“母亲!”沈怜星再也忍不住,扑在母亲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母亲这话,分明是在交代后事!她怎么舍得!怎么甘心!可是……时限将至,她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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