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炭火将熄未熄,暗红光斑在高顺玄甲上明明灭灭。他忽然用割肉小刀挑亮灯芯,青烟腾起的刹那,目光如冷电般射向吕布
“大哥。”高顺指尖叩着案上洇开的酒渍,那摊昏黄恰似阴山山脉的轮廓,“今日入城时,跟在您龙象马右侧第三个马身位的姑娘——”刀尖突然刺入酒渍中心,“她控缰时小指悬空,这是匈奴王族骑射手从小被铜环箍出来的习惯。”
(吕布手中的酒樽微微一顿,羊乳酒在樽沿荡出细密涟漪)
高顺忽然从甲缝捻出根赤色马鬃,举到炭火前细细捻动:“她坐骑的鬃毛染着匈奴人特有的茜草红,这种染料只供给匈奴单于的近卫队。”
马鬃飘落案面时,他左手看似无意地按在舆图某处——那里正是匈奴羌渠单于王部落的驻扎地。
吕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拍了拍高顺的肩膀说道:
“伯平心思挺细。观察的挺仔细呀!”
他转过身,望着营中点点篝火,缓缓道出一段秘辛说道:
“此事。是我前些时日,我前往朔方青盐泽查看青盐泽筑城的情况时,在青盐泽巡边时,便发现了一队匈奴骑兵的踪迹。
我当即率领飞骑一路追赶到他们的部落,才将其歼灭。那是须卜骨都侯手下一个兰氏部落的队伍,其中,有一名特殊的俘虏——羌渠单于的女儿,名唤阿云。
她是准备在兰氏部落休整一下然后去须卜骨都侯的部落和谈的。”
高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未打断。
吕布继续说道:“她哥哥,前些日子已来朔方军营见我,商议一桩联盟大事。羌渠单于有意上书汉庭赐婚,为我和她女儿求一桩赐婚。”
说到此处,吕布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豪情说道:
“作为诚意,他们将献上五千匹战马!并令朔方郡外的所有匈奴部落,全部后撤三百里!让我在朔方城外,建一座城池,作为双方互市之所。”
高顺听罢,眉头舒展,抱拳沉声应道:“大哥英明!战马与互市,可解我军燃眉之急,此乃天赐良机!”
吕布负手而立,望着风雪中的北疆,心中已然勾勒出一幅宏图:一座繁荣的互市之城,一支装备精良的铁骑,以及他自己,立于这乱世的风口浪尖。
吕布听高顺夸得实在,忽然抬手摆了摆,指尖还蹭了蹭额角,那股子谈联盟时的豪情顿时散了大半,倒添了几分寻常人的烦躁。
“你们当然觉得挺好,“我都为这事头疼多少天了!”
话头顿了顿,他瞥了眼营帐方向,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些,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的说道:“就因为这赐婚,你嫂夫人都气了好几天了。来云中郡前我才给哄好。”
高顺愣了愣,倒没料到大哥竟在为这事烦忧,一时不知该劝军务还是劝家事,只讷讷道:“夫人那边……或许只是一时想不通,这也是人之常情。?”
吕布啧了一声,抓了抓头发,语气里满是头疼的说道:“想不通才难办!她总说我眼里只有兵马城池,这下倒好,连婚事都要跟匈奴牵扯,她能不气吗?”
高顺往前挪了半步,风雪吹得他甲胄边缘结了层细霜,语气却依旧沉稳得像朔方的岩石,没有半分轻佻说道:“大哥,阿云姑娘的模样,今天迎你们进城时,我可是远远瞧过一眼——眉目清亮,身姿也周正,确实是难得的佳人,你其实并不吃亏。”
他顿了顿,话锋转向最实在的好处,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腰间佩剑说道:“更别说还有五千匹战马!
咱们边郡现在最缺的就是良驹,有了这些马,往后不管是守并州边郡、还是防着鲜卑人,还是会真如你说的,中原要起战火,咱们手里的铁骑也能多几分底气。”
最后,他抬眼望向吕布,语气里多了几分战略上的恳切:“你先前和我们说担忧中原不宁,可若能借这桩赐婚稳住羌渠单于,让朔方外的匈奴部落后撤三百里,再建个互市城拴住两边的利益——并州北边就等于少了个心腹大患。
就算中原乱起来,咱们在北疆也能稳稳扎住根,这份长远的好处,其实比一时的家事烦忧要重得多啊。”
吕布先是一怔,跟着就放声笑了,手掌重重拍在高顺肩上,震得高顺甲胄上的雪屑簌簌往下掉。
“伯平,平时没看出来呀!”他语气里满是赞赏,连眉梢都松快了些,“不吭不响的,真分析起来倒头头是道!”
说着,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目光扫过远处亮着灯的幕僚营账,又说道:“你这话,跟崔质先生前些天跟我聊的几乎没差——他也说,稳住羌渠、攥住那五千匹战马。
以互市的利益能稳稳的控制住匈奴诸部,再把北疆这头的边患按住,如果中原战火纷飞,一个稳定的匈奴是符合我们的利益的,比纠结家里那点气话要紧多了。”
顿了顿,他又拍了拍高顺的胳膊,语气里带了点释然说道:“这么看,倒是你们俩比我清醒。
然后高顺走说道:“大哥,我来这云中郡,已有半月有余。”他伸出三根裹着铁指套的手指,习惯性地在冰冷的案上的地图的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在计数。
“这十几日间,鲜卑胡骑的试探,前所未有地频繁。几乎无一日不见其游骑斥候,像嗅到血腥味的野狗,远远绕着我们的防线打转。”
他指向云中郡地图的一片丘陵地带说道:“三日前的黄昏,一队约二十骑,突入至离烽燧不足三里处,箭矢几乎能落到戍卒脚边。昨日清晨,又有数股小队,借着晨雾摸近,窥探我戍堡西南角的防务虚实。
他们的马蹄印杂乱却有序,不像是散兵游勇的肆意妄为。”
吕布的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们的胆子越来越肥,试探的尺度也越来越大。
不再仅仅是远观,而是开始抵近,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弓弩射程,甚至营寨换防的间隙。”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这不是寻常的骚扰。
大哥,种种迹象堆叠起来,像不断加压的弓弦——他们极可能正在暗中集结人马,图谋一场大的劫掠。”
“他们的王庭或许已下达了指令,这些零星的野狗,很快就要聚集成狼群了。
吕布沉思一下说道:”他们这是在试探你看看你守城的部队到底有没有骑兵,吕布眼神在火把的照映下灼灼发亮,混合着久经沙场的警惕和一丝被挑衅燃起的冷冽战意。“我们必须提前准备。狼,要来了。”
然后吕布转身看向高顺,目光坚定,“伯平,你按计划带陷阵营假装出城迎战,让鲜卑人以为城中只有步卒。
我这就去安排飞骑,潜伏到云中郡外围伺机而动,等鲜卑人上钩。”高顺抱拳领命,眼神中满是坚毅说道:“大哥放心,陷阵营定不辱使命。”
待高顺离去,吕布迅速召集飞骑将领,部署作战计划。“此次鲜卑人来势汹汹,我们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大家随我潜伏,等陷阵营与鲜卑人交战,我们从侧后方突袭。”将领们齐声应和,士气高昂。
夜幕降临,吕布带着飞骑从城门中偷偷的溜了出来然后也潜伏到云中郡城的丘陵地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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