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外寒意渐重,吕布揽着严夫人的肩,语气不容置疑说道:“夫人,门口风大,快快进府。”
随即他转头对候在一旁的家丁吩咐道:“去,把我马鞍旁那个包裹拿到客厅去。”
“是,将军!”家丁连忙小跑着过去,小心翼翼地从龙象马的鞍袋里取出那个颇显精致的包裹,抱在怀里,快步往府内客厅走去。
吩咐完家丁,吕布这才将目光转向依旧默默站在门口阴影处的阿云,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近乎局促的神情。
吕布摸了摸鼻子,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商量的口气对严夫人说道:“夫人,那个…嗯…给她安排个住处歇息吧。”
严夫人的目光早已注意到了阿云,此刻听得夫君开口,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而温婉的笑容,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属于女主人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疏离。
她朝着阿云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带着明确的界限感,既不冷淡也不热络说道:“阿云姑娘一路辛苦了。
府中早已为姑娘备好了客房。”
她随即侧头,对侍立在一旁的婢女吩咐道:“带阿云姑娘去客房,好生安置,让姑娘好生休息一下。”
“是,夫人。”
婢女恭敬应道,随即走到阿云面前,微微屈膝的开口说道:“姑娘,请随奴婢来。”
阿云看着吕布那带着歉然又急于打发自己的眼神,再听着严夫人那无可挑剔却泾渭分明的话语,心里头那点酸涩骤然放大,空落落的,仿佛突然丢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情绪,低声道:“多谢夫人…有劳了。”
便默默跟着那名婢女,走向与主院相反方向的客房区域,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深处。
见阿云离开,吕布似乎松了口气。
他四下一看,见周围的家丁婢女都识趣地低下头或避开视线,竟突然俯身,一把将严夫人打横抱了起来!
“呀——!”严夫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瞬间飞红,压低声音急道:“夫君!快放我下来!这成何体统…让人看了去…”
吕布却浑不在意,哈哈一笑,抱着她大步流星地穿过庭院,径直走向温暖明亮的客厅,这才小心地将她放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
严夫人脚一沾地,便羞赧地轻捶了他胳膊一下,娇嗔道:“真是的…一回来就没轻没重,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人笑话…”
吕布只是笑着,也不辩解,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献宝似的指着家丁放在桌上的那个包裹说道:“夫人莫气,快看看,某给你和蓝琦带了礼物!”
严夫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美眸中闪过惊喜的光芒,掩口轻呼道:“夫君竟还想着给我和琦儿带礼物了?”
长途跋涉,征战劳顿,他竟还有这份心思。
吕布手脚麻利地打开包裹,首先拿出那件叠得整整齐齐、毛色纯净无瑕的雪狐裘披风,小心翼翼地抖开,献到严夫人面前,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期待说道:“夫人快试试,看合身否?云中郡那边冷,这雪狐裘最是暖和。”
那洁白无瑕、柔软异常的狐裘在灯下流转着莹润的光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且极为难得。
严夫人伸出手,轻轻抚摸那柔软的皮毛,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声音有些哽咽说道:“夫君…这…这太贵重了…妾身很喜欢…非常喜欢…”
她岂止是喜欢这份礼物,更是感动于丈夫这份无论走到哪里都惦记着她的心。
吕布见她喜欢,更是高兴,亲自起身将披风为她披在肩上,仔细系好带子。雪白的狐裘衬得她容颜愈发温婉动人。
吕布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眼中满是欣赏,连连点头说道:“合适合身!真好!就跟量身做的一样,和夫人的气质再相配不过了!夫人转个身我瞧瞧?”
严夫人含羞带喜地站起身,轻轻转了个圈,雪白的裘皮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宛如仙子。
灯光下,夫妻二人相视而笑,空气中弥漫着久别重逢的温馨与甜蜜。
吕布献宝似的拿出雪狐裘后,又在那个包裹里摸索起来,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一丝大男孩般的腼腆和局促。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几个小巧精致的瓷盒和纸包,正是他在云中郡集市上凭感觉挑选的胭脂水粉。
他将这些东西捧到严夫人面前,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还带着点不好意思说道:“夫人…这个是我…在云中郡看到的,就…就顺手买了些。”
吕布挠了挠头,有些笨拙地解释说道:夫人,“你也知道,我吕布是个粗人,舞刀弄枪在行,对这些胭脂水粉一窍不通…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颜色和香气…要是不喜欢,你千万别勉强…”
说着,吕布像是想起什么,连忙起身,有些手忙脚乱地去旁边的妆台上取来一面铜镜,又快步回到严夫人身边,将铜镜递给她,眼神里满是期待又有些忐忑说道:“夫人…你试试看?看看合不合适?”
严夫人看着他这副与平时杀伐决断截然不同的忙乱模样,看着他因为担心礼物不合心意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再低头看看手中那些显然被精心包裹过的胭脂水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
她接过铜镜,眼中含着笑意,也含着点点泪光,轻声道:“夫君有心了,妾身试试。”
她打开一盒嫣红的胭脂,用指尖轻轻蘸取少许,对着铜镜,仔细地晕染在唇上,又打开一盒香粉,轻轻扑在脸颊。
镜中的容颜因这点缀而愈发娇艳动人。
然而,正对着镜子端详着,严夫人眼中的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扑簌簌地滚落下来,顺着施了脂粉的脸颊滑下,留下淡淡的湿痕。
吕布正紧张地等着她的评价,忽见夫人落泪,顿时慌了手脚,有些不知所措。
吕布连忙俯身,小心翼翼地将严夫人揽入自己怀中,用带着厚茧的手指笨拙地替她擦拭眼泪,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自责说道:“心兰?怎么哭了?
是不是…是不是为夫买的这些你不喜欢?颜色不对?还是香气不好闻?你别哭啊…明日!明日咱们就去城里最好的铺子,你亲自去挑,挑多少都行,为夫给你买!
莫要再哭了,乖,再哭…这刚画好的妆可要花了,就不好看了…”
他语无伦次地安慰着,甚至带着几分哄小孩般的语气,最后还下意识地用手轻轻刮了一下严夫人的鼻尖,试图逗她笑。
严夫人被他这笨拙又真诚的安慰逗得破涕为笑,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丈夫焦急的模样,心中暖流汹涌,用力摇了摇头,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幸福说道:“夫君…你想到哪里去了…妾身不是不喜欢…妾身是开心…是高兴才哭的…”
她依偎在吕布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哽咽着继续说道:“夫君你转战千里,奔波劳顿,时刻面临着危险…心里却还一直惦记着妾身和琦儿,还给我们带礼物…妾身…妾身心里实在是…” 她的话被哽咽打断,只剩下无声的感动和紧紧回抱住吕布的手臂。
吕布这才明白过来,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被巨大的满足感和柔情填满。
他收紧了手臂,将妻子更紧地拥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低声道:“傻话…你们是我吕布的妻女,我不惦记你们,惦记谁?只要你们喜欢,我就高兴。”
客厅内灯火温馨,映照着相拥的两人,空气中弥漫着胭脂的淡香和浓得化不开的温情。
吕布听着严夫人带着笑意的话语,眼中也流露出浓浓的期待和慈爱。
他松开怀抱,看着严夫人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转身款款走向后院去寻女儿。
不过片刻功夫,走廊里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孩童咿咿呀呀的软语。
严夫人牵着一个小小人儿的手走了进来。
那小人儿约莫两岁年纪,穿着一身粉嫩的襦裙,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脸蛋圆嘟嘟、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如同黑葡萄般乌溜溜的,正好奇地张望着。
一进客厅,小家伙的目光立刻就被坐在那里的、穿着玄甲的高大身影吸引住了。
她眨巴着大眼睛,辨认了一下,随即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松开母亲的手,迈着还有些蹒跚的小步子,欢快地朝着吕布奔去,一边跑一边用她那奶声奶气、吐字却异常清晰地喊道:
“爹爹!爹爹!你回来了呀!”
那软糯清亮的声音,像是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吕布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脸上那惯常的冷硬线条瞬间融化得无影无踪,嘴角咧开一个毫无保留的、近乎傻气的笑容。
他立刻站起身,生怕女儿跑摔了,大步迎上前去,弯下腰,张开双臂。
“哎!爹爹的宝贝琦儿!”吕布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得极柔极缓,与他平日里的雷霆之音判若两人,“爹爹回来了!想不想爹爹?”
小蓝琦一头扎进父亲宽阔而坚硬的怀抱,小胳膊努力地环住父亲的脖子,虽然被冰凉的甲片硌了一下,却毫不在意,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应着:“想!可想爹爹了!”
吕布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瓷器,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女儿柔嫩的小脸蛋,那扎人的胡茬惹得小蓝琦咯咯直笑,扭着小身子躲闪。
严夫人站在一旁,看着这铁汉柔情的一幕,眼中满是幸福的笑意。
吕布抱着女儿走回桌旁,指着桌上那件明显小了好几号的黑色貂裘小披风,和那个色彩鲜艳的拨浪鼓,声音里带着献宝似的兴奋说道:“琦儿快看,爹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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