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比喻精妙。”清宏彦开口,“清辉二十三年,确实一直在打地基。
从第一代端粒酶抑制剂到现在的全谱系调控,我们勘测的不仅是技术深度,更是生物学伦理的边界。”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斯特拉身上,“盖高楼,我们欢迎。图纸和钢筋,清辉也不缺。
我们更关心的是,这座楼的地质结构是否经得起时间冲刷,以及它最终是会成为一座造福众人的大厦,还是仅仅是一个资本视角下的空中楼阁。”
他回应了善意,也将话题引向了更宏大的领域,时间验证与伦理风险。
这既是清辉的底气,也是一道需要启元自证的高墙。
斯特拉微抬下颌,镜片后的目光对着清晚:
“我们反复研读了你们公开的端粒-Ω框架,
尤其是d-loop解旋半衰期那组数据——堪称惊艳。”
清晚唇角轻扬,笑意却只浮在表层:“斯特拉教授过奖。
贵方提出的‘量子相干性维持G-四链体’才是大胆又迷人的假设,几乎把生物学送上了物理学的过山车。
科学需要大胆假设,更需要小心求证。
我很好奇,在量子退相干环境里,能量如何精准递送到特定端粒序列?
物理层面这几乎是——”
话锋陡然刹住,她抬眼,目光重新戴上礼貌的盔甲。
斯特拉笑意不减,似早读到她未出口的惊叹号:“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合作。
传统生化路径已到天花板,也许换个视角,能一起撞开那扇门。”
陆时屿适时接过话题,声音低沉干脆:
“因此,我们设想了一个‘有限度的战略性合作’。
不需要股权交换,不涉及核心控制权。
我们愿意开放我们的‘q-tAI生命模型’端口,无偿为清辉的Ω项目历史数据进行一次深度第三方分析。
我们的模型曾在其他领域,成功预测了人类专家未能发现的‘隐藏相关性’。”
他停半拍,让潜台词在桌面盘旋:
我们知道你卡在0.18,钥匙在我手里,但我要先看你家的锁芯。
清晚眸色静得像5500K冷光,一字一句拆解诱饵:
“贵模型拓扑结构是图卷积还是超图?
单细胞测序的drop-out事件,你们用零膨胀负二项还是变分自编码做插补?
训练集与测试集的端粒长度分布,又如何避免批次效应?”
每问一颗钉子,把对方的“无偿”钉进技术审计的墙壁。
斯特拉半步不让,笑意里带着实验室白袍的冷冽:
“清博士的问题漂亮到值得发一篇方法学综述。
今天我们没带商业计划书,只带算法说明书。”
激光笔一抖,墙面跃出动态双轴图——
横轴:端粒长度(kb);纵轴:量子相干维持时间(ps)。
曲线在0.19处刀锋般平台,误差阴影薄得像硅片边缘。
“我们缺的是真实世界人源 gdNA 验证,贵方端粒-Ω的三期raw data,正好补齐最后一块拼图。”
清宏明食指轻叩桌面,“拼图可以,先签保密+非竞争+材料不出境三件套。
菌株只能在我们bSL-2开盖,盖子不许出境。”
李梦婕笑着双手奉上早已备好的《联合实验室Sop》草案,条款预填得一丝不苟:
双向门禁+24h录像。
样本全程双人双锁。
所有产出Ip双方共有,境内优先注册。
她轻声把“共有”咬得温柔,却暗含“你进一步,我退一步”的太极推手。
清宏彦把钢笔横搁纸面,像给交易画一条电泳槽。
“模型跑完,若0.19可重复,我们进‘深度战略合作’。
若不可重复,贵方承担全部验证成本,并公开更正论文。”
陆时屿没有犹豫,隔空伸手:“成交。”
清晚忽然抬手,“陆总,斯特拉教授,
技术审计委员会和独立董事章程规定,任何涉及三期raw data出境或第三方AI深度调用的协议,
都需董事会特别决议。流程最快也要五个工作日。”
她略一颔首,礼貌而疏离,“今天我们可以签署《保密与意向备忘录》,具体条款等董事会绿灯后再落笔。”
一句话,把已到岸的协议重新推回流里。
陆时屿眉峰几不可察地一挑,手顺势收回插进西装口袋,笑得仍像丝绒:
“今天我们不带刀,只带钥匙。
钥匙可以留在桌面,也可以留在锁里,由清博士决定。
16号论坛,我们给您留的主keynote位置不变。”
清晚点头,目光清冷:“五天后,给诸位答复。”
09:45。
双方同时离席。
自动门合拢,指示灯由绿转红。
陈静蕊低头在备忘录写下:
五天内董事会决议是否允许q-tAI模型接入端粒-Ω三期raw data。
16号论坛keyonte空位保留。
……
09:47。
顶层会议室的遮光层还没升起,5500K的灯把桌面照得像一块空置的琼脂糖胶,没人敢先落笔。
自动门“咔哒”一声落锁,空气里残余的英伦腔与丝绒笑瞬间被抽走,只剩下冷风机低低的嗡鸣。
清晚站在双螺旋桌的缺口处,指背还贴着桌沿。
刚才她就是在这里伸手,把陆时屿的“成交”挡回了西装口袋。
“二叔、三叔,陆时屿刚才那句‘把 0.18 和 0.19 拼成 0.21’,好听得像诗,可你们真信了?
咱们真打算把端粒-Ω全押进去?”
清宏明拉开椅子坐下,声音低却稳:“晚晚,押进去的不是钱,是时间。
技术突破不是闭门造车,你哥生前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你忘了?
端粒的终点是全人类的寿数,不是哪家的专利墙。
若启元真能把误差锁在0.19,我们的端粒-Ω 搭上他们的量子调控,‘逆转衰老’或许能提前五年落地,这是多少病人在等的希望?”
清宏彦双手撑在桌沿,声音带着家人的温度:
“我更担心另一面。
不押,他们会掉头去找算影、去找链狐、去找天穹,三个月内端粒-Ω就从‘灯塔’变成‘孤岛’。
到时候标准是人家的,专利墙再厚也挡不住行业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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