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穷荒县南头的工地就炸了锅——水泥主干道连带着带防溅沿的公厕刚收尾,路面泛着冷森森的硬光,像块磨透了的青石板,脚一踩“噔噔”响,震得脚底发麻,可就是不沾泥。
王五扛着板车跑在前头,车轱辘“咕噜”压过路面,连点泥星子都没带起来。他拽着车把来回疯跑两趟,停下来时胸脯跟拉风箱似的呼呼喘,汗珠子顺着下巴颏滴在地上,笑得牙都露出来:
“娘嘞!这路比俺家炕头还平!往后运腌菜去县城,再也不用怕坛子里的菜汁晃出来,洒一路心疼得慌!”
流民们“轰”地围上来,有的蹲路边摸路面,指尖蹭过水泥面凉丝丝的;有的凑到公厕旁,盯着墙根那圈凸起的防溅沿,伸手比量着:
“这下雨天蹲茅房,裤脚再也不会溅泥点,运腌菜也干净!”
王阿婆拎着竹篮挤在前头,枯瘦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路面,又摸了摸防溅沿,笑眯了眼:
“方县令真是贴心,连茅房边溅泥这点小事都想到了!”
方正站在路边瞧着热闹,指节却悄悄攥紧。昨晚王小二在路基旁捡着掺沙种子的事,他压着没敢声张,可心里总悬着——那藏在暗处的人,肯定没歇手。
风里裹着股土豆晒透的焦香,顺着味儿往县衙后院飘,那是农技学堂的方向。他刚要转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两个青衫客慢悠悠走来,穿的是普通布衫,可领口浆洗得发白发亮,袖口藏着不显眼的暗纹,走得稳当当的,透着股不一般的沉劲儿。
“这路是新修的?”为首的青衫客蹲下来,指尖贴着路面摸了摸,蹭过水泥面竟没沾半点灰。
他用指节敲了敲路面,“当当”的脆响传开来,眼里闪过丝惊讶:
“比京城的官路还结实,穷荒县竟有这手艺?”
方正心里猛地一沉——这气度,哪儿是普通商户或流民能有的?他赶紧上前拱手:
“回客官,这是刚修的水泥主干道,路基用榫卯加固过,晾了三天才敢让人走,硬实着呢。”
青衫客抬头看他,眼神亮得像淬了光:“你就是主事的方县令?这路修得实在,不糊弄人。”
说着起身往公厕走,看到那圈防溅沿,弯腰用指尖敲了敲:
“这设计细心,雨天方便百姓,比那些只讲排场的官房强多了。”
旁边的流民凑着嘀咕,张三拽了拽王五的衣角,嘴朝青衫客努了努,声音压得低低的:
“俺瞅着他手上没老茧,不像种地的;穿得素,可说话底气足,不像是缺钱的商户。”
王五刚要点头,就听“噔噔”的脚步声——赵六扛着凿子撞过来,凿子尖还挂着点没清理的木屑,人没到声先炸:
“方县令!榫卯接口俺又查了一遍!软木25度、硬木30度,全按《木工手册》来的,再下十天暴雨,这路基也冲不垮!”
赵六跑到跟前才看见青衫客,愣了愣,还是拍着路面直嚷嚷,唾沫星子都溅出来了:
“客官您瞧!这路基里的榫卯,俺亲手凿的!杨木当软木,松木当硬木,拼接得严丝合缝,比俺家祖传的木床还结实!”
青衫客笑了,伸手摸了摸路基旁的榫卯接口,指尖蹭过木缝,没摸到半点松动:
“你这手艺是真不错,是个干实事的实在人。”
“那可不!”赵六咧着嘴,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
“俺赵六手底下从不掺虚的!软木硬木角度错半分,俺都得返工——这路是流民的活路,糊弄路就是糊弄人,俺不干那缺德事!”
正说着,李青瑶攥着账本匆匆赶来,账本边角都被她捏得发皱。
她看到青衫客时愣了下,还是快步凑到方正身边,声音压得低却清晰:
“广告竞拍的尾款收齐了,加上修渠剩的钱,不光够铺完剩下的路,公厕的维护钱也留出来了,一分没差。”
青衫客耳朵尖,听见“账本”二字,抬头问:“这修路的钱,没动国库吧?”
方正心里一紧,赶紧回话:
“回客官,分文没动国库!全是靠商户竞拍广告位的分润,再加上之前修渠剩下的结余,都是百姓和商户自愿凑的力。”
“哦?广告位竞拍?”青衫客眼里多了几分兴味,“倒是个新鲜法子,商户愿意掏这钱?”
“愿意!咋不愿意!”这话刚落,布庄张老板拉着布车路过,车轱辘压过水泥路“咕噜”响,他赶紧停下车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块刚染好的青布:
“俺拍了个广告位,花了1200文——这路通了,俺的布从县城运到镇上,能省小半天功夫,赚的钱比这多十倍都不止!方县令这法子,接地气,实在!”
青衫客点头,目光扫过布车轱辘上的干净木轴,没再追问,转身往农技学堂走,风里的土豆香更浓了:
“听说你们这儿开了农技学堂,教流民种土豆?”
“是!”方正赶紧跟上,
“刚开没几天,主要教大伙土豆切片育苗——学会了,往后能多垦荒种粮,冬天就不用再啃树皮填肚子了。”
农技学堂在县衙后院,这会儿流民围坐成圈,地上铺着块粗布,摆着土豆和菜刀。张三蹲在中间,手里攥着个大土豆,菜刀磨得锃亮,正演示切薄片:
“方县令说了,厚片发芽慢,薄片快,就跟赵六凿榫卯讲角度一个理——啥东西都得按规矩来,差一点都不行!”
流民们“哄”地笑起来,狗蛋蹲在旁边,手里攥着个小土豆,学着张三的样子切,切得歪歪扭扭,土豆片有的厚有的薄,却笑得咯咯响,嘴角还沾着点土豆渣。
青衫客站在圈外,看着这热闹劲儿,眼里慢慢漫开暖意。
王阿婆从布兜里掏出块土豆干,边缘还沾着点灶灰,布兜蹭得她衣角发毛。
她搓了搓手,有点紧张地挪到青衫客跟前,手都有点抖:
“客官,尝尝?这是按方县令教的法子晒的,娃上学揣两块,饿了咬一口,顶饿,比啃树皮强百倍!”
青衫客接过来,土豆干硬邦邦的,却透着股子粮食的焦香。
他咬了一口,渣子掉在衣襟上也不在意,慢慢嚼着,嘴角弯起来:
“实在!比御膳房那些中看不中吃的点心实在多了,这才是能真真切切填肚子的东西。”
王阿婆听了,笑得眼睛眯成条缝,皱纹都挤在一起:
“可不是嘛!去年冬天,俺家娃还跟着俺啃树皮,满嘴都是渣子;今年按方县令的法子,能多晒几十斤土豆干,冬天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青衫客点头,目光扫过流民手里的土豆、磨亮的菜刀,又望向远处泛着光的水泥路,轻声说:
“方县令,你这官,没白当。”
方正心里刚踏实点,就见王小二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裤脚沾着沙,手里还攥着半粒种子,凑到方正耳边,声音发颤:
“方县令……种子仓不对劲!俺刚去查,少了小半袋种子,剩下的袋子里,沙比昨天多了好多,指尖一捻全是沙粒!”
方正心里“沉”得像坠了块石头——掺沙种子的事还没头绪,种子仓又出了岔子!
他刚要追问,就见青衫客冲随从递了个眼色,语气淡淡:
“走,去民生碑那边看看。”
方正赶紧应着,心里却打鼓——民生碑上刻着基建的收支账,万一那藏在暗处的人趁机搞鬼,或是客官看出啥破绽……
一行人往民生碑走,刚到路口,方正眼角突然瞥见远处老槐树下,有个身影闪了一下,青布衣角露出来,快得像阵风,还带着点城西坡特有的红土味——那布料、那身影,跟之前埋掺沙种子的管家太像了!
“客官,您先看碑,俺去那边瞧瞧!”方正说着就要抬脚,怕晚了人跑了。
青衫客却伸手拦了他,语气平静:
“不用急,许是过路的流民。”
他走到碑前,指尖摸着碑上的字——“广告收入修渠20丈、主干道15丈”,字迹虽浅却清晰,“账是真的,没掺假。”
方正站在一旁,心却揪得紧——那青布身影肯定没走!
他盯着民生碑,是想撕碑上的字?还是要偷碑上的拓片?种子仓少的种子,是不是被他偷走了?
青衫客看了会儿碑,转身对方正说:“你这穷荒县,倒是有点意思。”
说着抬脚往县城外走,随从紧跟在后,布衫下摆扫过路面,没带起半点灰。
方正送了几步,转身就往老槐树下跑。风刮得槐树叶“哗啦”响,树下空荡荡的,可泥地上偏偏留着片青布碎角,边角沾着红土和沙粒,还有半粒掺沙的土豆种子——跟王小二手里的、路基旁捡的,一模一样!
他攥着那片青布和半粒种子,指节捏得发白——掺沙的种子、少了的粮种、槐树下一闪而过的青衫,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他盯着民生碑、盯着种子仓,到底想毁了穷荒县的啥指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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