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学院的学者们抵达永安村时,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优越感。
在他们看来,所谓“轮回眼虚影”不过是边远村落因愚昧而滋生的集体癔症,一份详尽的田野调查报告便足以将其归入蒙昧主义的故纸堆。
然而,当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颤巍巍地拦住他们,准确说出十年前晓组织突袭“风穴峡谷”时,零所使用的第二套战术序列编号时,学者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那场战役被神朝列为最高机密,所有卷宗至今仍在皇家档案库的深处封存。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这些知识的代言人之间迅速蔓延。
他们发现,村里的每一个村民,无论老幼,都能像亲历者一般,复述出晓组织十年来的每一次行动细节。
他们谈论着从未公开的暗杀,争辩着隐秘战役中某个成员的出手时机,仿佛在讨论昨天自家田里收成的好坏。
这里不像一个村落,更像一个活生生的,属于晓组织的历史档案馆。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在夜晚。
每至子时,村中那座早已荒废的祠堂内,都会准时响起空灵的诵经声。
没有点灯,没有僧侣,只有整齐划一的声音穿透黑夜,清晰地预告着未来三日之内,大陆某处将要发生的灾祸——“三日后,青川西堤将于午时溃决,淹没良田三百里。”“两日后,南疆火山群将有地动,熔岩流向需改道。”
消息传回洞穴深处,叶辰平静地注视着眼前数据流构成的巨大瀑布,每一道光纤都连接着永安村的一个“梦种”。
他看清了这现象的本质:梦种计划比预想中更为成功,它已经从单纯的记忆植入,进化为了基于群体潜意识的预知共振。
他身边的侍从官忧心忡忡,认为这种不可控的力量一旦暴露,晓组织将成为众矢之的。
“不必,”叶辰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放任发展,但通过数据流,引导预言的指向性,让它们更偏向于天灾,而非人祸。”他抬起眼,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布局者的光芒,“世人恐惧未知,但他们更依赖启示。我要让他们习惯在灾难发生前,聆听来自‘晓’的声音。依赖,是比恐惧更强大的控制。”
与此同时,北境极寒之地的雪寺内,一名样貌清丽的女冠正借着昏黄的油灯,翻阅藏经阁中一本新抄录的《破晓录》。
她正是乔装改扮的月咏。
书页上,用工整的楷书写着一段足以颠覆世人认知的秘闻:“零本为大夏皇室私生,因天生无灵根被弃于寒潭,后得域外天魔授法,方有今日通天彻地之能,其所作所为,皆为颠覆大夏之复仇。”
月咏的指尖轻轻划过书页,她能嗅到字里行间那股属于清晓盟的、精心调配的墨香与谎言。
这是最低劣的抹黑,试图将一场席卷大陆的变革,矮化为个人的恩怨情仇。
她不屑地准备将书合上,目光却被末页角落里一小段用狼毫笔写下的批注吸引。
那笔迹苍劲有力,入木三分:“若此说成立,则吾等倾尽全力剿灭晓之举,岂非正丝毫不差地,走在他写好的复仇剧本之上?”
一股寒意从月咏心底升起。
这批注的主人显然是一位看透了表象的隐世大儒。
他没有相信这个故事,却从这个故事里,看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逻辑陷阱。
思想的战场,有时候比真刀真枪的搏杀更加凶险。
月咏指尖凝结出一片薄如蝉翼、带着细密霜纹的冰片,悄无声息地嵌入书脊的夹层之中。
这是“霜语结界”的微型触发器,一旦有人试图用灵力强行解读这段批注背后的深层信息,结界便会瞬间发动,引发目标短暂的记忆紊乱。
她知道,必须为这片思想的阵地,设下一道冰冷的防线。
西南边陲,瘴气弥漫的沼泽深处,一座新兴的邪教据点正疯狂扩张。
他们打着“复活零”的旗号,蛊惑了上万信徒,甚至不惜活祭虔诚的信徒,用他们的精血在地面上绘制一幅巨大而妖异的红莲阵,妄图以此召唤他们心中的“神”。
小南率领着她的“哑锋队”潜伏在高崖之上,冷眼注视着这一切。
她没有下令强攻。
对于被信仰蒙蔽的人,杀戮只会让他们更加狂热。
她绕到据点的后山,找到了他们的水源,将一小瓶几乎无色无味的液体倒入其中。
那是从“真言潮汐”中提炼出的残留灵液,一种能放大潜意识的催化剂。
三日之后,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
子夜时分,数千名信徒如同梦游般走出房舍,聚集在巨大的红莲阵前。
他们没有祈祷,也没有跪拜,而是目光呆滞地,用整齐划一的声音,齐声背诵起叶辰早年撰写的《千言集》中的片段:“我们不要神,也不要救世主,我们只要自由说话的权利。”
教主在祭坛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他怒吼着施展法术,试图镇压这群“渎神者”。
然而,那些平日里温顺如羔羊的信徒,此刻却仿佛被唤醒了内心最原始的渴望,他们嘶吼着,呐喊着,潮水般涌上祭坛,将那个曾经被他们奉若神明的人撕成了碎片。
小南立于高崖,夜风吹动着她的衣角。
她轻声叹息:“他们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新的神……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可以让他们自己开口说话的理由。”
在这一切发生的背后,叶辰的“伪典计划”已然全面启动。
他通过“影工”组织遗留下的共鸣网络,在七大地脉的关键节点上,同步释放了一批精心伪造的记忆碎片。
这些碎片如病毒般侵入每一个靠近地脉的修行者的脑海。
有的碎片里,“零”身披黑袍,卑微地跪在神朝皇帝脚下乞求饶恕;有的碎片里,他却亲手拧断了佩恩的脖子,夺取了那双至高无上的眼睛。
这些充满了矛盾与冲突的影像,瞬间在坊间掀起轩然大波。
人们疯狂地争论着哪个才是真实的“零”,他的形象在无数张嘴里被解构成截然不同的版本。
而叶辰,却在这片喧嚣中,故意留下了一个几乎不为人察觉的破绽——所有影像的背景里,无论场景如何变换,都有一口一模一样的枯井。
“让他们吵吧,”他对月咏传讯道,“吵得越凶,声音越大,就越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真正要去的方向。”
就在当夜,永安村那口被学者们严密监控的井,毫无征兆地再次沸腾起来。
这一次,井中涌出的不再是泉水,而是一块漆黑如墨的石板。
石板上,刻满了刀劈斧凿般的奇异符文,那是一种任何人都无法解读的文字。
一名胆大的老农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刚刚触碰到石板的瞬间,他全身猛地一僵,如同被闪电击中。
随即,他缓缓张开嘴,喉咙里发出的,竟是一段古老、晦涩、充满了蛮荒气息的语言——正是灵武大陆失传了数千年的“初民语”。
同一时刻,洞穴的最深处,叶辰面前那枚巨大的水晶球内,一个微小的光点骤然变得炽亮无比,清晰地映出了那块黑色石板的全貌。
叶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分辨出任何形式的伪造,但眼前石板上那股源自时间长河尽头的苍茫气息,做不了假。
这不是人为的造物,而是来自“天灾纪年”之前,那个被历史彻底遗忘的时代的原始记录。
他缓缓地,从那张他已经坐了十年的轮椅上,站了起来。
这是他重伤之后,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双腿站立。
他无视了周围侍从官震惊的目光,一步步走向通往洞穴更深处的那条螺旋阶梯。
控制中心跳动的地核火焰,光芒在他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原来……”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恍然与自嘲,“晓,从来都不是起点。”
话音未落,整座洞穴毫无预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沉睡在地底深处的某个庞然巨物,因为那块石板的出现而被惊醒。
而叶辰的身影,已经毫不犹豫地,一步步没入了那条通向未知与黑暗的阶梯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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