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跟李长河聊完回来,阎埠贵像是变了个人。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蹬上自行车,直奔东单邮局——两年前买猴票的地方。
邮局还是老样子,柜台里还是那个女营业员,只是看起来老了点。
“同志,麻烦问一下,还有庚申年猴票吗?”
女营业员抬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耐烦道:
“怎么又来一个...早没了,前年就卖完了!”
“那…那其他邮局呢?”
“都差不多!”
女营业员低头继续织毛衣。
“你要真想买,去月坛邮市看看,那儿有人倒腾。”
阎埠贵不死心,骑着自行车跑遍了东城、西城、崇文、宣武四个区的大小邮局。
结果都一样——没有,早就卖完了。
最后,有个老邮递员告诉他:
“同志,别白跑啦。那猴票发行量本就不算大,才五百万张...听说印的时候还出了点小岔子,实际流出来的,可能比计划还少点。”
“全国多少集邮爱好者盯着呢,有点闲钱的都想藏几张...您啊,确实来晚喽!”
五百万张!
阎埠贵心里算了笔账。
全国八亿人,平均小两百人才摊上一张。
确实“稀有”!
邮局指望彻底断了后,阎埠贵把全部精力,都投向月坛邮市。
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接下来的几个礼拜天,他比上班还准时,雷打不动地去那里点卯。
但阎埠贵不着急买,而是先看、先听...把行情摸得门儿清。
而这两个礼拜里,猴票的价格像坐了火箭,蹭蹭往上涨。
从五毛涨到六毛,从六毛涨到八毛......
等到腊月二十九那天,已经有人喊出一块钱一张的高价!
而四方联更贵——不是简单的四倍,而是五块、六块...甚至有人出七块收。
阎埠贵那个三毛二买的四方联,现在值七块钱了!
三毛二变七块!翻了二十多倍!
......
年三十晚上,四合院里热热闹闹。
家家户户包饺子、放鞭炮,孩子们在院里跑来跑去。
阎家也在吃年夜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白菜炖豆腐、炒土豆丝、一盘酱肉、一条红烧鲤鱼,还有一盆白菜猪肉馅饺子。
吃饭时,阎埠贵一直心不在焉。
“爸,您想啥呢?”
“啊?没想啥...吃,吃!”
阎埠贵回过神来,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却食不知味。
“解成,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喜欢集邮的?”
“集邮?”
阎解成扒拉了一口饭,想了想。
“我们厂有个技术员,他好像喜欢这个,怎么了爸?”
“你帮我问问,他手里有没有猴票...有的话,我出高价买!”
闻言,全家人都愣住了。
三大妈放下筷子,狐疑地看着老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老阎你没发烧吧?说什么胡话呢...花那冤枉钱买邮票干啥,不当吃不当喝的。”
“你懂什么!”
阎埠贵难得硬气一回。
“妇人之见!这叫…这叫投资!文化投资!你懂吗?”
“投什么资,我看你就是魔怔了!瞎折腾!”
阎埠贵没再争辩,但心里主意已定。
过了初五,年味还没散尽,阎埠贵就开始了“秘密行动”。
他先是把能动的钱都凑起来——
这些年偷偷攒的私房钱,有八十多块。
接着,他又从上个月刚发的工资里,硬生生抠出二十块。
最后看着还不太够,他咬咬牙,把老伴攒着给阎解旷结婚的五十块“借”了出来。
拿着一百五十块巨款,阎埠贵开始了疯狂收购。
在月坛邮市,他看见有卖猴票的...只要价格合适、品相过得去,立马掏钱。
单张的,他要...四方联,他更爱!
甚至有一回,碰上有人卖半版猴票(四十张)......
阎埠贵眼睛都直了,跟那人磨了足足半个钟头,最后以一块二每张的价格,把这半版宝贝买了下来!
除了单干,他还发动全家帮忙。
阎解成在厂里问,儿媳妇于莉回娘家帮着打听。
最绝的一次,阎埠贵听说津门那边猴票价格便宜,居然坐火车跑了一趟!
来回车票两块四,加上吃饭,花了三块多。
但在天津邮市,他用八毛一张的价格收了十五张猴票,算下来还是赚了。
那段时间,阎埠贵整个人都有点魔怔...吃饭想的是猴票,睡觉梦的是猴票,走路看见个金色的东西...也觉得是猴票。
见此情形,院里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三大爷疯了...整天神出鬼没的,到处收邮票!”
“邮票?那玩意儿有啥好收的?不当吃不当穿......”
“谁知道呢,反正这几个月工资全搭进去了。”
“啧啧,真是败家啊…老阎以前多会过日子一人,怎么老了老了,反倒糊涂了?”
这些话传到阎埠贵耳朵里,他只是笑笑,继续收购大业。
但阎埠贵的反常举动,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
许大茂现在日子不好过。
他急需找条出路、赚点钱,在家里抬起头来。
一天下午,许大茂特意在前院“偶遇”阎埠贵。
“三大爷,忙着呢?”
许大茂堆起笑脸,递过去一根“大前门”。
阎埠贵正低头想着心事,被吓了一大跳:
“戒了,戒了,省钱。”
他现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哪舍得抽烟。
见状,许大茂心里更有数了。
阎埠贵这种老烟枪都戒烟了,说明这事儿投入不小。
“我听说,您最近在收邮票?”
阎埠贵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随便玩玩,不成气候。”
“跟您打听个事,这猴票……真能赚钱?”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含糊道:
“赚不赚钱的,我说不好。”
许大茂眼珠子转了转,换了个说法:
“不瞒您说,我有个表弟也喜欢集邮...他托我问问猴票什么行情?他想出手几张。”
这话半真半假。
许大茂确实有个表弟,但人家根本不集邮。
阎埠贵一听有人要出手,眼睛闪烁着贼光:
“你表弟手里有猴票?什么品相?单张还是方联?有多少?”
这一连串问题,让许大茂彻底确信——猴票绝对有搞头。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得问问他。”
“不过三大爷您给透个底,现在大概什么价收?”
阎埠贵想了想,说了个保守的数字:
“单张一块二左右吧,看品相...方联贵点,五块到六块。”
许大茂心里盘算开了。
一块二一张,如果他能低价收进来,高价卖出去……
“行,我回头问问我表弟...要是有消息,再来找您。”
许大茂急匆匆走了。
他没什么本钱,家里存款都被秦淮茹攥着,一个子儿都要不出来。
最后只能东拼西凑,从几个酒肉朋友那儿借了三十块钱,开始小心翼翼地跟风买进。
但许大茂动手太晚了——等凑够钱去月坛邮市时,猴票价格已经涨到单张一块四。
他犹豫了半天,花了三十块钱买了二十一张,等着再涨涨卖出去。
可接下来半个月,猴票价格就像跟他作对似的,就在一块五到一块八之间波动,没怎么涨。
许大茂急了——他借的钱有利息,拖一天就多一天成本,等不起!
最后,耐不住性子和资金压力...他在一块八的价格上把猴票全卖了,赚了八块四毛钱。
扣除利息,净赚三块八,不够他喝两顿酒的。
许大茂气得直骂娘,觉得被阎埠贵坑了。
可他哪里知道,如果再有耐心一点,能把猴票捂到半年以后,价格能冲到五块钱一张!
那时候再卖,赚的可就是小一百块!
......
时间晃晃悠悠进了三月,月坛邮市更加热闹。
猴票的价格经过酝酿,开始新一轮上涨。
单张的价格,轻松突破了两块钱大关...品相好的叫价两块二、两块三都不稀奇。
四方联更是抢手,十块钱已经打不住!
而此时,阎埠贵手里,已经攒了小两百张猴票——其中二十个方联,还有那个半版四十张。
按市价算,总价值超过三百块,直奔四百而去!
三百多块!
阎埠贵自己都没想到。
他最初只是觉得能赚点小钱,改善一下抠搜的日子,哪敢想到能有这么多?
......
三月底的一天,邮市上人头攒动。
阎埠贵像往常一样,在熟悉的位置铺了块旧蓝布,把品相稍次的单张猴票摆出来,边卖边观察行情。
这时,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在邮市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的摊子前。
“老同志,猴票有吗?”
阎埠贵心里一动,抬起头:
“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整版的最好,方联也行,单张也要。”
口气倒是不小。
阎埠贵心里掂量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个集邮册,翻到猴票那几页。
二十个方联整整齐齐地贴着,金光闪闪。
南方人眼睛亮了:
“怎么卖?”
“单张两块五,四方联十二。”
阎埠贵报了个比市价略高的数,准备讨价还价。
没想到,那南方人根本没还价:
“都要了。”
阎埠贵直接愣住了:
“都要?”
“对,都要。”
南方人从皮包里掏出一沓钱,全是十元大钞。
“您点点,二十个方联二百四…您这单张有多少?”
阎埠贵数了数:
“六十五张。”
“......加起来四百零二块五,给您四百整,行吧?”
南方人算得飞快。
阎埠贵手有点抖。
四百块!
他全部投入也就一百五十块,净赚二百五!
“那个…半版要吗?”
他一咬牙,把压箱底的半版拿了出来。
南方人仔细看了看品相,脸上露出惊喜神色:
“这个给您一百二,怎么样?”
“一百五。”
阎埠贵壮着胆子加价。
南方人摇摇头:
“半版虽然难得,但毕竟不是整版,而且边角有点软折...一百三,怎么样?”
“一百四!”
“行!一百四!”
最终,南方人给了厚厚一沓钱,攥在手里沉甸甸的。
阎埠贵揣着钱,脚步都是飘的。
五百四十块,相当于他一年的工资!
回到四合院,阎埠贵没敢声张,偷偷摸摸钻进屋里。
三大妈正在灯下补衣服,见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没好气道:
“又去哪儿了?让人抢啦?”
阎埠贵喘着气,从怀里掏出那沓钱,拍在桌子上。
“这…这哪来的?”
三大妈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溜圆。
“卖邮票赚的。”
“多...多少钱?”
“五百四。”
三大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捂着胸口,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们家全部存款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你…你把邮票都卖了?”
“留了点。”
阎埠贵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里面夹着两个方联和十几张单张。
“留了这些,做个念想。”
其实他是想留着,万一以后再涨呢...总得留点底仓。
三大妈拿起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老阎,咱家…咱家从没这么有钱过……”
阎埠贵也红了眼眶,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之前抠抠搜搜的日子。
买根葱都要讲半天价,过年给孩子买件新衣服,都得算计半年......
现在,桌子上放着五百四十块,厚厚一沓。
“这事儿别往外说,财不露白。”
“知道,知道。”
三大妈擦擦眼泪,把钱小心翼翼包好。
“这钱…怎么安排?”
阎埠贵想了想:
“拿出二百给解旷结婚用,再拿一百存银行...剩下的留着,我有用。”
“还有用?”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眼神精明。
“我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然而,纸包不住火。
阎埠贵突然“阔了”的消息,还是在院里传开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钱,但有人看见三大妈去供销社,一口气买了五斤猪肉、两只鸡,还有一堆平时舍不得买的糖果点心。
这在四合院引起不小的震动。
最先坐不住的,就是刘海中。
“就他那抠搜样,能发财?骗鬼呢!”
“可人家确实买东西了,我亲眼看见的...五斤猪肉啊,眼都不眨就买了。”
“他哪来的钱?”
“听说是…是卖邮票。”
二大妈压低声音。
“就那种猴票。”
刘海中这才想起来,前阵子阎埠贵确实神神秘秘的,老往外跑。
他当时还嘲笑过,说这老小子不务正业,穷折腾。
现在看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另一个受刺激的,是许大茂。
他听说阎埠贵赚了大钱后,气得在家里摔杯子。
“凭什么?啊?凭什么他就能赚那么多?”
许大茂眼睛通红,活脱脱一个卖飞了的韭菜。
“我也买了猴票,怎么就赚了两块八?他阎埠贵就能赚几百?”
一旁,秦淮茹正在纳鞋底,闻言头也不抬:
“人家有眼光,下手早...你有吗?人家舍得投入...你舍得吗?”
“你!”
许大茂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
“你行你上啊!整天就知道说我!”
“我说你怎么了?”
秦淮茹也不甘示弱。
“你看看人家傻柱,现在在食堂干得多好?再看看你……”
“又来了又来了!”
夫妻俩又是一顿吵,不欢而散。
......
对门院,李长河家。
晚饭时,李晓晨说起对门院里的事:
“爸,听说三爷爷靠卖邮票赚了好多钱,现在三奶奶买东西可大方了!”
李长河夹了块豆腐,点点头:
“嗯,听说了点。”
“您早知道猴票能赚钱,对吧?”
李晓晨眨眨眼。
“怎么这么说?”
“您不是跟三大爷说过,物以稀为贵吗...我记得清清楚楚!”
苏青禾接过话茬:
“你爸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三大爷真听进去了。”
李长河笑而不语。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猴票的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
到了二十一世纪,一张品相完美的猴票,市场价能轻松破万!
一个四方联,价值几十万!
在漫长的升值曲线里,阎埠贵现在赚的这点,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但时代的红利,只能让人们自己去发现、去把握。
他不能,也不应该替别人去摘取果实。
......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阎埠贵手里拎着瓶二锅头、一包酱牛肉,来到李长河家。
“长河,在家呢?”
李长河有些意外。
“三大爷,您这是……”
“找你喝两杯,聊聊天。”
阎埠贵把东西放在桌上。
见状,苏青禾带着孩子去里屋,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阎埠贵倒上酒,先干了一杯。
“长河,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点拨,我也不会去琢磨猴票的事。”
“我就随口一说,是您自己有魄力、有眼光。”
“不不不,我教书教了一辈子,自诩也算个文化人...可从来没想过,文化也能变成钱!”
他又干了一杯,脸有点红:
“不瞒你说,这次我赚了这个数。”
阎埠贵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
“五百四十块!”
李长河适时露出惊讶表情:
“这么多?”
“是啊,我自己都没想到!”
阎埠贵感慨道。
“我一个月工资才四十二块五,折腾一个月邮票...顶我一年工资了。”
两人又碰了一杯。
“三大爷,钱赚到手,打算怎么安排?改善改善生活??”
“给解旷结婚用一部分,存一部分...剩下的,我打算继续!”
“继续?”
“对,继续搞邮票。”
阎埠贵眼睛发光。
“我琢磨明白了,这集邮市场,以后肯定越来越大。”
“猴票只是开始,后面还有鸡票、狗票、猪票……十二生肖轮着来,这里面的门道深着呢。”
李长河暗暗点头。
阎埠贵不愧是文化人,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
这份悟性和学习能力,在普通老百姓里,算是拔尖的了。
“不过三大爷,有句话我得提醒您...这事儿适可而止,可别把身家都押上去!”
“邮票这东西,涨跌没准,今天能赚,明天可能就赔......”
“我明白。”
阎埠贵点头。
“我就当个副业玩玩,主要精力还在教学上。”
话是这么说,但李长河知道,人一旦尝到甜头,很难收手。
欲望的口子一旦撕开,往往难以轻易合拢。
不过眼下看来,阎埠贵还算清醒。
改革开放的致富浪潮里,总得有人先蹚出一条路。
阎埠贵这条路虽然小众,但至少是条正路。
又聊了一会儿闲话后,阎埠贵才起身告辞。
临走时,他塞给李长河一个小信封。
“这是……”
李长河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四方联猴票。
“一点心意,务必收下。”
送走阎埠贵,李长河拿着那个方联,在灯下仔细看着。
谁能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几张小小的纸片,会掀起更大的风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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