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胸口的魂契悸动如同不祥的鼓点,敲打着我的神经,驱散了所有睡意。山下清水驿的方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无声地呼唤,带着一种既熟悉又危险的诡异气息,搅得我心绪不宁。黄寅的魂核也似乎受到了影响,波动变得有些紊乱,传递出模糊的警惕和不安。
阿土蜷缩在我身边,睡得并不安稳,小眉头紧锁,偶尔发出几声梦呓,显然也被连日来的惊吓和疲惫折磨得不轻。
天色微明,山间的薄雾如同轻纱般笼罩着河谷。我摇醒阿土,两人就着冰冷的溪水胡乱洗了把脸,吃了最后几颗酸涩的野果,便朝着山下那片人烟地带小心翼翼地下行。
越靠近山脚,人类活动的痕迹越明显。被踩踏出的小径,散落的柴禾,偶尔还能看到田间劳作的农人模糊的身影。我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借助灌木和田埂的掩护,迂回前进。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炊烟和牲畜粪便混合的气息,与山中的清冷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尘世的喧嚣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清水驿,依河而建,规模不大。远远望去,灰瓦白墙的房屋错落分布,一条略显泥泞的主街贯穿东西,街口立着一座简陋的木牌坊,字迹模糊。几艘小木船泊在清河边,码头上人影稀疏。整个镇子看起来平静、普通,甚至有些破败,与我想象中危机四伏的险地相去甚远。
但那种萦绕不散的魂契悸动,却告诉我这平静之下必然暗流汹涌。
“林公子,那就是清水驿吗?”阿土小声问,眼里既有对陌生环境的好奇,也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嗯。”我点点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镇子入口和周围的山坡,“我们得想办法混进去,找到回春堂。”
我们在镇外一片竹林里躲到日上三竿,观察着进出镇子的人流。大多是些挑着担子的农夫、背着柴火的樵夫,也有几个行商模样的人,看起来并无异常。但我的“破妄瞳术”隐隐感觉到,镇子周围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能量场,像是某种监测或警戒阵法,虽然远不如守山人的大阵精妙,却也绝非寻常小镇该有。
“走,跟紧我,低头,别乱看。”我深吸一口气,拉着阿土,混在一群刚卖完山货准备回镇的农人后面,低着头,快步走进了清水驿。
踏入镇子的瞬间,那股魂契的悸动骤然加强!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从镇子深处某个地方伸出,牢牢系在了我胸口的桃木扣上!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阴冷死寂的幽冥气息,如同水底的暗流,在空气中一闪而过,与魂契产生了某种共鸣!
果然有古怪!这镇子里,绝对有与幽冥契约相关的人或物!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街道两旁是些杂货铺、茶肆、铁匠铺,生意清淡,伙计们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行人神色大多麻木,带着一种被生活重压磨平了棱角的疲惫感。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让人心头发毛。
“回春堂……回春堂在哪里?”阿土小声嘀咕着,踮着脚四处张望。
我按照云芷地图上的简略标注,沿着主街向东走。越往东,街道越窄,房屋也越显老旧。终于,在一条僻静小巷的拐角处,我们看到了一块褪色的木匾,上面用墨笔写着三个略显斑驳的大字:“回春堂”。
药铺门面不大,青砖灰瓦,木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一串干枯的艾草,散发着淡淡的药香。看起来就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乡间药铺。
但我的魂契感应却告诉我,这间药铺绝不普通!那股引动魂契的源头,似乎就在这药铺深处!而且,药铺周围的气息……有种说不出的凝滞感,仿佛与整个镇子格格不入。
“就是这里了。”我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从怀中摸出那块云纹令牌,紧紧攥在手心。
是福是祸,终须面对。
“阿土,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别出声。”我低声嘱咐,然后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干涩的声响,打破了小巷的寂静。药铺内光线昏暗,一股浓郁而复杂的草药气味扑面而来。柜台后,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头发花白、正低头拨弄着算盘的老者闻声抬起头来。
他约莫六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癯,皱纹深刻,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如鹰,瞬间扫过我和阿土,目光在我手中的令牌上停留了一瞬,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看病还是抓药?”老者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淡淡的沙哑,听不出喜怒。
我上前一步,将云纹令牌轻轻放在柜台上,低声道:“吴掌柜?受云芷姑娘所托,前来拜访。”
老者(吴掌柜)的目光落在令牌上,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云纹,沉默了片刻。药铺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我感觉到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气息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令牌不假。只是……云芷丫头这次,可给老夫送来了两个不小的‘麻烦’啊。”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一次,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我灵魂深处那躁动不安的幽冥烙印。
“进来吧,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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